"小魔崽子，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展泰的话，让众人的心肝，不由一颤。

他是什么存在？

活了很多岁月的皇道层次大能。

这种人物，吐一口气，可以喷死他们全部，倘或这种人物怒起来，他们岂有不惧之理？

"前辈，晚辈第五春秋，是第五家族的人，且看我隐世家族的面上，此事还请细细斟酌。"

第五春秋开口，皇道层次的大能虽然极尽可怕，可是身为第五家族的优秀嫡子，第五春秋生来便有大魄力，眼界也非常之高。

所以，现在还能在看起来要动怒的展泰面前，不卑不亢的说话。

"第五春秋，第五家族的优秀传人么，本座听过你的名字。"展泰吟哦，顿了顿又道：

"但你可知，此人是魔？第五家族的面子，本座自是会给，可纵是你族中大人在此，也断然不会偏袒魔人，你可明白？"

"本座念你还年轻，不知魔族中人为祸苍生之恶，亦念你涉世未深，所以在你偏袒古坏的事情上不予追究，还不速速退下。"

展泰说着，声音微微一沉，第五春秋如遭黄钟大吕般的撞击，身子狠狠的颤了颤，紧紧的抿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前辈，我叫齐明珠，是齐家的人...前辈我叫信琮，豪门信家的人...前辈，夏笑笑是豪门夏家的人...前辈小女子姓莫，十二世家莫家的人...还请..."

齐明珠、信琮、夏笑笑、莫雨凝，四个人异口同声的开口，想请展泰高抬贵手...

可他们连话都没说完，只听展泰冷冷一哼，怒极反笑了起来，他们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就像受惊的鹌鹑般瑟瑟发抖起来。

展泰这种，皇道层次的人物，太可怕了。

纵是没有针对他们，只是表露出一些情绪波动，足以让王侯之下的人物，吓破胆子。

"好啊，很好啊，隐世家族，九大豪门，十二世家的优秀嫡子都在这里啊，你们这些大家族优秀子弟，都被鬼迷了心窍了啊，如今竟帮着魔崽子说话，真好啊。"

展泰冷笑着说道，第五春秋、齐明珠他们，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神州大地，将来都是你们的天下了啊，可是你们怎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尔等对得起家族之名么？"展泰劝诫、教导之意，听起来竟是那么发自肺腑，他顿了顿断喝道：

"尔等还要执迷不悟吗，还不速速给本座醒来！"

展泰的声音，似撞响的黄钟大吕，在第五春秋、齐明珠等人的心头响起，他们的身子狠狠的颤了几下，眼中全是羞愧与难堪，欲言又止的说道："前辈，我...我们..."

展泰没让他们把话说完，霍然负手而立，冷冷的说道："话已至此，不必多言了，你们好自为之！"

这姿态与语气，是摆明了不想与第五春秋他们多言了，亦是让他们该表态了。

沉默。

第五春秋、齐明珠他们，沉默了片刻，齐明珠目光有些躲闪的看着古坏，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顾大哥，我们能做的，尽力而为了。"

"无妨。"

古坏没有说多谢，他说了一句无妨。

然后，第五春秋、齐明珠他们，与古坏拉开了一些距离，看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真的很不甘心。

在众人看来，第五春秋他们对古坏真是够可以的了，面对展泰这样存在，还这般的袒护古坏。

哪怕古坏是魔。

依旧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表明心迹！

可愈发是这样，百里一剑心里就越难受，他与齐明珠有仇，这种仇是不死不休。

偏偏，齐明珠却对古坏那么好，二人的关系看起来也那么好。

这让百里一剑很难受。

现在，古坏所在的位置，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就像是一头孤狼，被虎豹环围着的孤狼。

这头"孤狼"，原本也有同伴，林慕仙、百里一剑、花不香、白亦文、小丫都是他的同伴。

可就在刚刚，林慕仙、百里一剑他们，突然发现，往昔与他们友好相处的同伴，其实真正的身份并不是狼，而是一头披着狼皮的怪物。

这个冲击，对林慕仙他们，不可谓不大。

他们的心情这个时候复杂极了。

花不香在不远处，当那声炸雷响起，展泰沐浴着雷霆显现时，他便停在了那里。

苏娆娆与登金山，这个时候也都沉默了，他们除了沉默，还能做什么？

"林姐姐，主银他，他..."

小丫站在林慕仙旁边，懵懵懂懂的对着林慕仙说道，可林慕仙现在眼神空洞，似乎失去了灵魂，变成了一具躯壳，她根本没有听见小丫的声音。

小丫有些不解，又有些焦虑，她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女孩，虽然心思比较单纯，却如何看不出来，古坏已经被所有人孤立。

这让小丫感觉很不妙。

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默默无闻的白亦文，轻轻的走向了古坏，她驻步在古坏身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是古坏的侍女，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抛弃古坏，就算古坏受全天下人的唾骂，她还是要与古坏站在一起。

一个侍女为谁而活？

自然是为了她的主子。

正因为，白亦文心中有这个观念，所以选择义无反顾的，与古坏站在一起。

至于背负的那血海深仇，现在都不是她想的事情了，她想的事情就是当下。

当古坏，为了她，不顾一切，不顾与百郡天才为敌，不顾与皇城三骄对峙，奋起斩杀昌空之时，她便已经明白，她这一生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小魔贼，本座虽然很有耐心，却还是有限，你以为蛊惑了几位大家族的子弟，就觉得可以赖以为仗了吗，现在你已经孤立无援，本座之前对你的承诺依然有效，说吧，说出你的同党踪迹。"

展泰俯视着古坏，这个时候他就像一尊君王，主宰着一切生杀大权的君王。

古坏沉默。

他已经不想说话。

时间缓缓流逝，在这样的气氛下，似乎时间流逝的如度日如年般的慢，众人已经屏住了呼吸，他们似乎已经看见了古坏身陨的下场。

铮！

突然一声剑鸣响起！

"古坏！"

百里一剑霍然拔剑指向古坏，他厉声喝道，由于厉喝声太大，声音中已有颤音。

"我在。"

古坏开口，头也没有回，他不想看见百里一剑，拿剑指着他的样子。

"你是魔！"百里一剑厉喝，一张脸已经涨的通红，他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古坏未语，他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究竟是不是魔？"

百里一剑双眼赤红，浑身都在发抖，他的心里是不是还抱着希望？所以他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

他的人，很正直，他的剑，比他的人，还正还直。

他的剑下，不容一切不平事，因为他有一把宁折不弯的剑，也有一颗仁义的心。

自古正魔便不两立。

可他偏偏与这个魔亲如手足。

这让一个如百里一剑这样的人。

该如何？

"你心里面不是已经有了想法了吗？"既然如此，又何必问我？

古坏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都有些空灵了，他竟像是已不食人间烟火。

他不想看见，这个坚持正义的人，难受的样子。

所以。

他的语气只能平静的近乎于冷淡。

"哈哈哈哈！"百里一剑忽然惨笑，他仰天惨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铮！

又是一声清脆的剑鸣声。

百里一剑，缓缓的收起了他的剑，他转身。

再无丝毫留恋，大步朝远方走去，竟如同决裂。

"莫忘。"

听一声剑鸣，道一句莫忘。

古坏听见了百里一剑的剑鸣声，所以他对百里一剑说了个莫忘。

莫忘。

可是。

可是再见岂非已经不两立？

正魔不两立。

百里一剑是正，古坏至此后，便是魔了。

"我很少饮酒。"

百里一剑刚走，花不香突然扬起了脑袋，他的脑袋一直微微的垂着，就像是如同自卑的人，不敢抬起头与人正视般。

可这时，他非但抬起了头，还抬的很高，他看着古坏的背影，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知道。"

古坏的心，已经不再向下沉了，因为他的心已经沉到了深渊。

他自然也已明白，第五春秋、齐明珠等人来此，不是想杀他古坏。

而是攻心。

攻心比杀人还可怕。

杀人不过是头点地。

攻心却会让你，活着比死还难受。

"可我现在想喝一杯。"花不香伸手，将不远处一个酒杯，抓在了手中。

"好，我陪你。"古坏也端起了酒杯，可他还是没有回头，他害怕，害怕看见花不香看他的眼神。

"好，很好。"花不香的脸色惨白，这时他那张惨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潮红。

他突然大笑了起来，大笑着继续说道："你听着！"

"我在听。"

"花家，男女老少，共计一千零八十三条人命，虽然他们都已经死了，可我这条命还在！"

啪！

说完这句话，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也被他捏的粉碎。

如展泰所言，魔族人在边围城池屠城，古坏则混入百郡天才盛会中，以此达到潜入皇城通风报信的目的。

这让花不香如何想？他是不是已经将，花家的这个血海深仇，算在了古坏的头上？

他拖着，他那条有问题的腿，一步一步的蹒跚走了...

展泰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阻拦。

他有什么好阻拦的？

这岂非正是他愿意看见的？

"莫远。"

酒，已在古坏口中，却难以下咽，他突然发现，这酒好苦...好苦...

敬一杯江湖，道一句莫远。

江湖不远，有江湖纷争的地方，便会有他们的身影，所以说江湖不远。

一句莫远。

莫要远离这江湖路，因为这样才能再见。

听见剑鸣，便知是你。剑鸣声，莫忘记。

江湖不远，还能再见。敬江湖，莫远离。

可是，那剑鸣声，真的还能再听见吗？

江湖，虽然不远，可是真的还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