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春后,东阙大地开始下起倾盆大雨,像是谁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整整大半个月过去了,雨势没有停歇的意思。
封南絮站在屋檐下,看着密密麻麻的雨丝,脸色阴沉的厉害。
“这雨要是不停,怕是要出大事儿了。”她探出手去接了一把雨水,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由的打了寒颤。
司澜妤也在她旁边,不以为然,“放心吧,岭南一带靠海,而且这边修建了水库跟水渠,淹不了的。”
“岭南淹不了,不代表别的地方淹不了呢。”封南絮沉着眉眼,吐出一句。
先前北境干旱,如今南边又接连大雨,怕是要闹一场洪灾呢。
若真是如此,东阙大地可真真的满目疮痍了。
其实,封南絮担心的还真不假,江南大地已然开始出现水淹的趋势。
江南两路的折子雪花一般飘进京城,可皇帝元玧只顾着与他新封的贵妃寻欢作乐,哪里管得着折子。自从挨了慕太后好几次骂后,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左不过他都是比不过元浔的,那就不比了。
不仅如此,他还突发奇想,想将江南运河底下的深水神兽给捞出来,融掉给他的美人建一座琉璃馆。
圣旨下到江南的时候,江南两路帅司容珒亦气得一掌拍断了手边的桌桉。
慕太后收到消息,也冒着雨前来,一巴掌甩在皇帝元玧的脸上。
“你是得了失心疯不成,你可知那镇水神兽作何用的?你脖子上挂的是脑袋吗,我看你挂的是西瓜!”
“如今江南闹了水,江南两路眼看就要成为一片泽国,你不想法子在治水,居然还想着将镇水神兽给捞起来给你建什么琉璃馆。是不是那狐媚子蛊惑你的?”
“母后,你着什么急呀。”元玧不以为然,抚摸着被慕太后打疼的脸走过来,笑嘻嘻的开口。
“你不是老说元浔有多厉害么,我倒是要看看,没了镇水神兽,他还能不能治理江南的水患。现下江南帅司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容珒亦,倘若真出了事儿,折上一共定国公府世子跟元浔,咱也不算亏呀。”
“你的意思是?”慕太后听到元玧的话,顿时愣了一下。
“虽说如此,那江南的百姓?”
“母后,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元浔跟定国公府才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呢。”元玧又道。
慕太后被说服了,确实如此,水患过后还能重新收复旧山河。
倘若让元浔跟定国公府得了势,那他们母子就彻底的完了。
想通之后,慕太后不再拦着元玧,任由他去了。
十天之内,元玧接连下了四道旨意,命容珒亦无论如何都要将镇水神兽从江南运河里头捞起来。
朝野上下都觉得元玧母子是疯了,就连乐昌长公主,也是一样的想法。
“慕氏跟元玧是疯魔了么,不想着好好治水,还要折腾出事情来。他们这是要舍弃江南的百姓不顾了?”乐昌长公主在屋里走来走去,脸上带着急促之色。
可走了几步后,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那对母子,真的是够丧心病狂的。”
“主子,您的意思是?”玉枝侯在乐昌长公主跟前,不是很明白她话的意思。
乐昌长公主冷冷一笑,“江南两路的帅司是谁,那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呀。倘若江南一旦出事,身为江南两路的帅司,他势必是不能退的。而元浔看着舅舅出事,肯定要出手相救。”
“救不救得起来另说,但是长垣王府跟定国公府势必都要卷进这场水患里头。哪怕不能要了性命,也是要元气大伤的。”
“如此一来,慕氏母子就能喘息的机会。”
“主子,他们好险恶的用心。”玉枝听的嵴背一凉。
江南有几百万的百姓呀,慕太后跟元玧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将几百万人的性命不顾,太疯狂了。
“主子,那咱们干看着?”玉枝有些着急,定定的看着乐昌长公主。
“自然是不能的,玉枝,你去办一件事情。让咱们的人,将宫里放弃江南的流言放出去。”乐昌长公主凝了凝眸,吩咐着玉枝。
玉枝二话不说,马上跑了出去。
没两日,慕太后跟皇帝放弃江南百姓的流言,传遍东阙大地。
小道消息,漫天飞,好多人都说宫里此举,是因为国库没钱了压根没有办法去救灾。并且,左有长垣王,右有清河郡王,宫里压力太大所以才会如此。
想着借机保存实力,先把眼前的危难给解决了
再过两日,又有宫里想对清河郡王下手的消息传出来。
见流言传的差不多了,乐昌长公主进了一趟宫里,找的不是别人,而是当今皇后耶律晴染。
“阿娘,你起来了?”耶律晴染看到乐昌长公主,她心里是虚的。
毕竟当初,她听信了清河郡王元暥清的谗言,曾对乐昌长公主下毒。
如今端绣被送走,耶律晴染深知,乐昌长公主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元暥清要反了,你可知晓?”乐昌长公主踱步入内后,当着耶律晴染的面儿吐出一句。
耶律晴染有些愣住,摇了摇头,“这个,女儿还真不知道。”
“你会不知?”乐昌长公主冷笑。
“若是你还有脑子,就该知道,不要去答应元暥清任何条件。端绣被本宫送走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本宫都知晓。阿染,本宫养了你十余年,即便不是亲母女,你如何忍心下这样的毒手?”
“本宫的亲女儿流落在外,养了你十余年,让你享尽人间富贵,你就这样报答本宫?”
果不其然,乐昌长公主还是知道了,耶律晴染虽然早有怀疑。如今听到了昌长公主亲口说出来,她还是身形踉跄了一下,跪在乐昌跟前。
“阿娘,我,我不是真的要杀你的,我只是害怕。你给了我太多,我好怕哪天你知道我不是您的女儿,你就把给我的那些东西都收回去了。”
“阿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说着,耶律晴染流下悔恨的泪水。
乐昌长公主的眉眼一阵失落,到底是没有过多的责怪她,只是冷冷的道:“元暥清要反了,你若是有些脑子就该知道,元暥清得了势,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如今你是当朝皇后,若是皇帝出事儿了,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此话一落,耶律晴染的面色骤然僵住。
紧接着,乐昌长公主又道:“弑君的罪名,元暥清是不会自己担着的。到时候,那个替死鬼会是谁呢?”
“咱们也算是母女一场,我不忍心你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乐昌长公主没有再理会她,踱步走了。
送走乐昌长公主后,耶律晴染恍然大悟,她果然是太年轻了,差点着了元暥清的道儿。
如今她已经是东阙的皇后,若是她没有大错,元玧跟慕太后肯定不会废了她的。
但是元暥清拿下京城的话,她的处境就难说了。
想清楚后,耶律晴染赶紧起身,往慕太后的宫里跑去。
“母后,母后,我有紧要的事情要禀告。”她火急火燎的冲了进去,不顾慕太后正在休息,直直跑到慕太后跟前。
“母后,清河郡王要反了。朝阳门全部是他的人,还有东营卫也如数被他控制。母后,早做防备吧,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呀!”
“你说什么?”慕太后也惊住了,看着耶律晴染,久久都缓不过来。
“你所言,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儿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生怕慕太后不信,耶律晴染重重磕头,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