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果能再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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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县不是个穷县,但温阳家却并不富。

温阳老家是在乡镇上而不是县城里,温阳的父母工作很辛勤,也是常年在外面打工挣钱,但挣的钱再多也只是够两老在县城买一处房子安心养老罢了。

虽然母亲老说在县城买了房子儿媳妇就有着落了,但是温阳很清楚时代早变了,十年前县城的房子也许还有一点点吸引力,现在则一点点都没有了。

而且,孙静雯本身就是县城的,指望县城的房子收获芳心怎么可能呢?所以,温阳工作后便下定决心要靠自己挣钱,争取在浔阳市买一处房子,如果那时候孙静雯还没结婚就去向对方求婚。

但是奋斗了五年却是这般结果,简直是欲哭都无泪啊!

其实,升入大学后,温阳便没再见过孙静雯了,虽然知道对方考上了浔阳大学,但是他总觉得自己没脸去见对方。温阳在心里倒是幻想过许多次和孙静雯在白河县相遇的场景,但现在两人却是在浔阳市相见了,温阳并没能在浔阳市买下一处房子,而孙静雯今天就要嫁人了。

看着穿上了婚纱,现在已显得非常成熟的孙静雯和那个自己并不认识的新郎互换戒指的场景,温阳心里仿佛有什么被刺穿了,自己心中的那些美好过往似乎也随着被粉碎了。

温阳忍耐不住,只得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等轮流敬酒的时候,孙静雯和新郎一起走了过来,并热情地、开心地向温阳和王坤两人说道:

“温阳,咱们有十年没见了吧?我前段时间正巧遇见王坤,才知道你们俩也是在浔阳工作,早遇见咱们就可以多聚聚了,真可惜了。”

孙静雯一边倒着酒,一边说着,而且不仅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还随便找个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新郎想要阻止,但是却根本阻止不了。

孙静雯就是这样的性格,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这点还是没变啊!

温阳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之后便将白酒一饮而尽,孙静雯和王坤也随即将酒灌进了肚子。

“今天来的很多都是我大学时的同学,所以做为一起参加过高考的人,你们两个今天能来真的太好了!”

孙静雯说着,美丽的眸子里也泛起了眼泪。

“嗯,我也觉得今天能来真是太好了!”

温阳表情认真,违心地说了一句。

孙静雯听了便笑起来,之后或许是怕被看到自己流泪了吧,便立刻转身又去下一桌敬酒去了。

温阳在之后自暴自弃地喝了许多酒,王坤在一边怎么都劝不住,到酒席终了走出酒店,他基本上已经晕了。

王坤没好气地说道:“别走了,等下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没喝那么醉,我自己能回去。”温阳说了一句,便独自往回去的地铁站走去了。

温阳确实还能走,但是已经看不清路了,他脑子已经迷湖不清了。这么在路上走下去,很有可能就被不知哪辆车给撞飞了,但温阳并不在乎,实际上,他心里期待的就是这结果!

……

黄昏时刻,温阳被冻醒了,他缓慢地坐起身,晃了晃难受得要死的脑袋。才想起自己之前因为喝的太多了,实在是晕得想睡觉,便在路旁的这个公园里随便找个长木椅躺下了。

温阳看了看昏暗的天色,坐在椅子上定了定神,脑子才慢慢清晰起来。

这时候的风很大,温阳紧了紧西服外套,站了起来,中午吃的东西之前都吐光了,现在要先去买点吃的才行。温阳往公园外面走去,正好公园入口的旁边就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温阳看了一眼招牌,看到上面写的是:如家便利店。

温阳走了进去,先是把手机掏了出来看了下余额,只剩50了,这也是他仅剩的钱了,但是管它呢?

花干花净,一分不剩就对了!

温阳现在已经放弃自己了,也放弃未来了,当一个人失去希望时,总是会变得如此。

温阳选了份盒饭,又买了两瓶啤酒,这些应该就差不多了,之后便拿着这些走到了收银台那里。其实便利店都支持自助结账了,但是温阳现在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便开口向站在收银台后面的那个女店员说道:

“麻烦你算下这一共多少钱?”

那个女店员并不嫌麻烦,反倒是带着笑意在扫描价格,大概是因为也想找个人说几句话吧,毕竟都自助了没人需要人工了也挺无聊的吧。

“45。”那个女店员扫完后回答道。

“那还好。”

温阳付了钱本还想再问那女店员一些什么,想跟对方再闲聊一会儿,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己真是白活了二十多年啊!温阳悲哀地想着。

最后只是顿了顿,温阳便拿着盒饭自己去自助区那里加热了,加热完便用袋子装好准备去公园那边吃,但是刚走到便利店的门口,雨便下了起来,并且越来越大。

“你妈的老天爷,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吗?”

温阳死死地紧握着手中的口袋,简直想如此大吼一声。

“我们店里有卖伞哦。”看到温阳站在门口那里,那名女店员便提醒了一句。

“不用了。”温阳回答道,他不是不想买,他是买不起啊,他就仅剩5块钱了。

“那你可以坐在店里先把饭吃了,说不定等会儿雨就停了。”那名女店员说这话的时候,一道闪电正噼在了外面的夜空中,轰隆隆的声音随即传来。

这声音没让两人害怕,却让两人笑了起来。

眼前的女店员年龄并不大,反正看着至少要比温阳小几岁,温阳这时也才注意到对方其实很漂亮,虽穿着模式化的工服但那种知性的气质和美感根本掩藏不住。

不过,看来这雨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了。

温阳微笑着向女店员点了点头,之后作势就要往外冲,淋湿了也无所谓,感冒发烧什么的他更不在乎。

“等一下!”

这时候,那名女店员突然喊住了温阳,并立刻从收银台后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把伞并走到了温阳跟前递给了他:

“这伞是我自己的,借你用吧。”

“不用了,这伞还是你留着用吧。”温阳不好意思地说,但他很感谢对方的善意。

“没事的,店里还有别的伞,这把你就拿着吧,明天再拿过来还我就行。”那名女店员笑着说道。

温阳看着对方的美丽笑脸,感受着难得的异性善意,心里突然就崩溃了,他现在真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但自己都28岁了,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呢?

温阳强忍住了哭出来的冲动,对着那位女店员说了声“谢谢”并保证了会把伞送回后,便打着伞离开了。

因为不能带吃的上地铁,所以温阳又拐回了公园,并找到了个亭子,便在里面吃起了买的盒饭,之后又喝起了酒,两瓶酒喝完,便又有些头晕了。但这种状态对温阳来说却是正好,头脑不清醒痛苦便也不清醒,想来这样麻醉自己也不错,活在这样的世界,也许头脑不清晰才是好事吧。

此刻的公园里,风雨大作,周围也是空无一人。

心里放松了片刻后,之后巨大的无力感就再次袭来,温阳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并在这个雨夜的亭子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温阳又想起孙静雯来,但痛心的感觉已经没那么强烈了,他现在真的说不清楚了,自己今天到底是因为孙静雯结婚了所以才崩溃的?还是为了自己那悲惨的现实而崩溃的?

鬼使神差地,在晕乎乎的状态下,温阳突然往亭子外跑去。

温阳站在雨夜的亭子旁,仰着头任由雨水由头顶浇落而下,而他则紧闭着眼睛,心里的怒气也一点点地聚集着,他觉得今天一定要喊上一句才行,便睁开眼睛大声地怒吼道:

“去他妈的老天爷!”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也许是温阳实在是倒霉透顶。

这当儿,一道树状的闪电闪着耀眼的白光,正好直朝亭子旁的温阳噼去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该想些什么呢?

“被雷噼死,也太他妈蠢了吧!”

“我还是童子身啊,就这么死了也太亏了吧!”

“可惜从今往后我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爱着的那些人了!”

“我好像还有5块钱没花完!”

“看来,伞是还不了了啊!”

实际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温阳最遗憾最渴望的事是:

“如果能再活一次,我一定要改变这个操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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