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建勋自打知道自己是被“忽悠”瘸了以后,每天尝试着活动腿部,伤势好得飞快。
闫建勋提出想回家,闫芳香却仍拘着他不让他出院子,将闫建勋腿瘸的消息,散布得几乎满临安县都知道了。
张红英担心儿子想来看看,闫芳香狠心的只让母子俩隔门相见,这种绝然的态度,连杨锱城都有些可怜闫建勋了。
十二分怀疑,再这样下去,闫建勋的腿疾弄假成真,以后娶媳妇都成困难了。
与闫建勋的腿疾“每况愈下”相比,织坊的生意节节攀高。
过去,闫芳香是往酒坛子装铜板、银子,现在,改往里装银票,十二月分红达到了近千两,一月预计会更多。
杨锱城看闫芳香的眼光,比看观世音菩萨还崇拜。
这天,闫芳香起早去绣坊上工,半路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拦住了驴车,是杨权-----珍娘的相公。
闫芳香吓了一跳,赶紧挑帘问道:“姐夫,是你收的羊毛绣线出问题了?还是织坊那头儿出问题了?”
杨权已经不再延街卖包子,而是牵头,组织货郎帮兰桂芳收羊毛、绣线等原材料事宜。
杨权尴尬摇头,双手搅着手指,头低得能锤地,就是不开口说话。
不是坊里的事儿,难不成是家里的事?可是,家里的事,不该找珍娘商量吗?
这么僵持着不是一回事,闫芳香指着前面的一家茶楼道:“姐夫,你去茶楼等我,我和胜男随后就到。”
进了雅舍,杨权仍是一副扭捏不堪的样子。
闫芳香都喝了两盏茶了,仍旧是不说话。
闫芳香急得不行,干脆站起身来,冷然道:“姐夫,你若不说,我得走了,今天得去绣楼研制新络子。”
杨权终于坚持不住了,哭丧着脸道:“二东家,我、我贪上事了,不敢、不敢跟爹娘说,怕他们打死我;不敢跟珍娘说,怕她恼我与我和离;更不敢跟贺东家说,她性子比珍娘还倔,肯定劝分不劝和。我琢磨了好几天,最后只想到了你,你一定劝和的……”
闫芳香琢磨着杨权的话,心念一动,颤声道:“你、你莫不是招惹女人了?”
杨权脸现尴尬,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我不是主、主动招惹的。是、是被几个朋友拉去吃酒,喝醉了,第二天醒来就在一个女娘的身旁醒来,我、我害怕给她使了银子;一个月后那女娘来找我,说她怀孕了,逼我纳她为妾,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闫芳香气得浑身都哆嗦。
三个朋友中,闫芳香一直以为珍娘是最幸福的。
贺兰伊曾被李华生骗色又骗财;自己呢,一切都好,却成亲半年有余未怀孕;
只有珍娘,上有公婆谦和,中有夫妻和睦,下有儿子准哥儿绕膝,多好的日子,怎么一有了钱,反而过成一滩烂泥了呢?
闫芳香脸色冰冷:“杨权,我问你几个问题。与你吃酒的,是什么人?你在哪儿喝的酒、什么酒、多少酒?你是在哪儿醒来的?可有其他人看见;那个女娘,是妓子还是良家子?如果是良家子,父母双亲姓甚名谁,以何为生?你找郎中诊治过没有?”
杨权:“……”
杨权吱唔着摇头:“我、我是被桐州府买布的两个商贾,拉去临安酒楼,喝的是将军醉,我保证只喝了半坛。那女娘叫葛珍儿,是个良家子,她说,是我夜半回家路过她家门前时,看见她并唤她‘珍娘’,然后就把她拖进了她家……”
葛珍儿?珍娘,听着就让人觉得恶心,也够恶心人的。
尽管闫芳香有打人的冲动,还是压抑住了,阴沉着脸道:“走。”
杨权以为闫芳香是带他去找葛珍儿解决问题,结果,闫芳香压根没去,而是去了绣坊,带走了杨权的两个做小厮的侄子-----海子和江子。
随后,一起去了临安酒楼,让小二哥重上了那夜一样的席面,一样的将军醉,让海子和江子扮做两个桐州府布商,重现那日吃酒的情景。
两盏酒下肚,杨权酒意朦胧,却达不到滥醉如泥,甚至达到分不清葛珍儿和珍娘的程度,杨权的酒里,应该被下了什么东西了。
闫芳香又让杨权往家的方向走,几人后边跟着。
杨权出于本能往家的方向走,既使半路忍不住入茅转进巷子,都不可能路过葛珍儿所谓的“家”。
葛珍儿的家位于巷子里段,没有灯柱,晚上行人少,黑灯瞎火,葛珍儿怎么可能独自站在门前,还偶遇了杨权,甚至被他“拖”进家里交好了?
说没有预谋,三岁孩童都不信。
杨权,让那两个桐放布商给算计了,至于目的,十有八九是想威胁杨权,让杨权找珍娘说情,提前买到兰桂芳的锦布。
依锦布紧俏的程度,订单都排到了半年以后,且都是老主顾,其他布商没渠道挤进来。
闫芳香幽幽叹了口气:“姐夫,走吧,去织坊,这件事,我不可能瞒着珍娘的。好在你是被算计的,我会帮你说情。”
几人又呼啦啦的到了织坊,闫芳香遣退其他人,将事情的来笼去脉对珍娘说了。
珍娘听完像傻了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杨权,终于,一巴掌搧了过来,歇斯底里:“杨权,你对得起我吗?我孙桂珍还真是笑人不如人,刚笑话完李华生与小绣娘厮混,你就搞大了狐狸精的肚子,你是不是盼着我跟李氏一样,与你和离,让你与狐狸精双宿双飞啊?”
杨权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没、没有,珍娘,我、我那天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珍娘说,珍娘说我是被人算计的……”
闫芳香揽住了激动的珍娘,轻拍后背安慰:“珍娘,姐夫确实被人算计了,你哭出来吧,哭过了以后,咱们再想这件事。”
珍娘终于放声痛哭出来,哭,也是一种发泄手段。
直到把眼睛哭成了肿眼泡,珍娘才无助的看向闫芳香:“芳香,我、我该怎么办,那狐狸精大了肚子,难不成我、真的让她进门?我、我根本做不到,我终于理解李夫人的选择了……”
这个时代,有钱有权的男人,一妻多妾、一堆嫡子庶子都是正常的。
可珍娘嫁给的是平民之家,平民糊口都成问题,一妻多妾的几乎没有,所以珍娘的脑子里,从来就没有想过杨权纳妾生庶子。
现在冷不丁出现了,让珍娘的世界天塌地陷了一样。
更让珍娘不甘心的是,她的分红收入,是整个杨权家收入的千倍,上元节前眼看着就超万倍了。
这要是让妾室上门,就相当于珍娘花钱,养着给她添堵的人,越想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