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廿二,寒食节。
京都郊外的永陵从凌晨便驻扎了数千禁军,刘愚也一大早乘坐马车来到了永陵,准备参加盛大的祭祀典礼。
因为每年都要举行祭祀,所以刘愚过去再蠢再笨也对于流程烂熟于心了。
不过祭祀过程中,仍然有两名太监陪同在刘愚身边,一边提示,一边看护,似乎生怕刘愚在神圣庄严的祭祀典礼上做出什么荒唐之举。
午时一刻,繁琐的祭祀终于结束了,而重头戏却要开始了……
每年祭祀结束后,按照礼制皇帝都会在永陵旁的行宫设宴。
而在午宴还没开始前,皇帝会带着皇子和忠臣游览行宫的园林,但像刘愚这种不得宠的皇子和地位低微的大臣则留在宴会现场。
刘愚虽然坐在了皇子席最不起眼的末位,但却引来了许多朝臣的瞩目,他心里很清楚每年大小宴会都会成为这些大臣的嘲笑和取乐目标。
其实这些朝臣也不至于那么无聊和不懂礼数,但他们知道只要戏耍了刘愚这位傻皇子,就等于逢迎了太子和睿王。
尤其是今年,刘愚不久前还得罪了京兆尹和武库署统领,这两大党羽的官员正打算借这个机会好好羞辱一番刘愚这个傻皇子,来讨好各自的主子。
果不其然,刘愚一屁股刚坐下,一名官员便面带谐谑之色的走了过来。
根据那人的相貌,刘愚同时也在脑海里极速回忆这名官员的档案资料,他记得这人是户部郎官陈大人,睿王一派。
就在思索之时,陈大人已经来到近前,看似恭敬的施了一礼,“殿下安好,听说前些时日您有伤到的脑袋,原本殿下您的脑袋就不灵光,不知道现在生活是否还能自理?下官听说就连拉屎撒尿还得小丫鬟伺候?”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了周围的朝臣一阵嘲笑,而刘愚却压着怒气连说带比划的疯叫道:“我没病,谁说我傻,你才是傻子,你才有病。”
刘愚伸出手指头装疯卖傻的指指点点,陈大人连连后退笑着说:“殿下好好说话可别动手啊,我倒想问问殿下,微臣有什么病?”
“你的病?哦,我想起来,前些天听街上有人说,说你陈大人半月前喝花酒时不小心染上了花柳病,还传给了小妾,怎么样?你和你小妾的病都治好了吗?”刘愚说完这话忍不住一阵大笑,而其他朝臣也在背地里暗笑。
“这都是一些市井小民的传言,殿下可不要胡言乱语!”户部陈大人面色铁青,一甩衣袖就悻悻地走了。
“陈大人别走啊,传给你花柳病的那个歌姬漂亮吗?”刘愚傻笑着说道。
为了让人看起来更加疯癫,刘愚顺手摘下了头上的玉簪玉冠,撩开了四爪蟒袍,让自己看起来蓬头垢面更加疯癫。
而当打头阵的陈大人离开后,很快又来了一名官员,是吏部侍郎李大人,太子一党。
李大人来到刘愚身前,仍然先礼后兵一般施了一礼,接着说道:“听闻殿下摔伤后,反而聪慧了许多,今天一见果然如此,但希望您的头脑不是一时的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谁诈尸了?你小妾吗?她就在你身后呢,说你把她给杀了!推进了你家后院的井里!”刘愚面色严肃,伸手指了指李大人的身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当提起小妾,李大人的脸色大变,竟然真的回头看了看,见身后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殿下你可真会开玩笑,不过如果不治好这智障和疯病,就算贵为皇子也难娶到一房妻妾。”
“我老婆不是虞若澜吗,我有老婆,有妻妾。”刘愚冷哼了一声说道。
“殿下又说笑了,虞大小姐远在幽州,而且您未来的老岳丈幽州大都督多年来极力反对这门婚事,微臣还听说这位大小姐还想亲手杀死殿下您呐,所以殿下您可真要小心点啊,小心血光之灾啊。”李大人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同僚,其他朝臣也哄堂一笑。
“谁要杀我?我就杀了谁,李大人,我看你才应该小心点。”刘愚冷笑着说。
“我有什么可小心的?”李大人洋洋得意的手捋着胡须问道。
“因为你杀了你的小妾,你小妾的鬼魂要找你报仇啊,刚刚我就说了她就在你身后啊,而且这里可是永陵,阴气重的很啊。”刘愚阴沉着脸说道。
“胡言乱语,我的小妾只是……只是……”李大人的眼皮直跳,显然有些心虚。
“只是什么?只是和你家护院私奔了对吧?宫里的小太监都知道这件事。我还听说,私奔的原因,是因为大人那里无能不举啊。我脑子的灵光也许是一时的,可大人那里连回光返照都做不到啊。”
刘愚傻笑着低头看了一眼李大人的下身,那些朝臣虽然不敢放声大笑,却也在那里窃笑不已。
李大人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同僚,顿觉脸上无光,气急败坏的矢口否认道:“哪个小太监在背地里嚼舌根子,绝无此事!”
“别不承认了,回去快找个道士做做法,把你的小妾送走吧,然后再去刑部自首,不然啊,小心血光之灾啊,哈哈……”
吏部李大人看了看面前放肆大笑的刘愚,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朝臣,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也一拂衣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吏部李大人离开后,一时间竟然没有朝臣再来找刘愚的麻烦,反而都在那里窃窃私语,对刘愚的表现大感意外。
这些大臣可不是傻子,往年无论说什么,傻皇子刘愚都是在那里嗯啊点头的傻笑。
可今天,表面上刘愚看起来仍然疯疯癫癫有些呆傻,可每一句玩笑话似乎都一针见血。
甚至大臣们,都在背地里议论,到底李大人杀没杀自己的小妾?身后有没有冤魂?陈大人到底得没得花柳病?
渐渐地,企图招惹和羞辱刘愚的李大人和陈大人反而被疏远,毕竟谁也不想沾一身晦气和疾病。
眼看着没人再敢来招惹自己,刘愚便转守为攻主动去招惹太子和睿王一党的人,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装疯卖傻揭露他们的老底。
不过刘愚并没有完全说出真相,而是话里面半真半假掺杂着民间传言,这么做也是为了不牵扯越毅。
刘愚借着装疯大骂朝臣,内心十分痛快,把积压了十几年的怒气都发泄了出来。
从前这些朝臣把自己当成傻子,但此刻却可以装傻充愣,反而把他们当成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