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宫，通天殿。

燕帝正孤身一人伫立于大燕九州最高的建筑，通天殿的最高一层楼上，遥望着北方的天空。

这座通天殿高约15丈，比永安的观星楼足足还高出四五丈的高度，无愧于大燕第一高楼之称。

而通天殿从古至今只有帝王可以站在最高处，没有得到帝王的许可，就算是太子和七珠亲王也不得僭越私自登楼。

“陛下，如今虽是盛夏，但通天殿上的风还是太大了，您还是回养心殿休息吧。”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诚手捧着外衣，在通天殿的楼梯上朗声说道。

“把你手里的外衣给朕，朕还想在这里看看风景。”燕帝并没有回头，依旧盯着远方淡淡地说道。

“陛下，这……”李诚自然知道皇宫的规矩，不敢迈步踏入通天殿的最高一层楼。

“朕特许你近前来，上来吧！”燕帝淡淡地说道。

“是……”司礼监李诚这才惶恐地爬上了通天宫的最高处，并把外衣小心翼翼地披在了燕帝的身上。

为燕帝披好外衣后，李诚往后撤了几步，躬身说道：“陛下，您是在担心着幽州吗？”

“你也看出来了？”

“当然，陛下您一直望着北方，而且又站在了全大燕的最高处。”李诚说道。

“只可惜朕不是千里眼看不到那么远，也只能隐约看到东宫的那座揽月阁，还有顺德街的遮风楼……”燕帝意味深长地说道。

而此时，燕帝却不知太子和秦仪正在揽月阁上，睿王和李惟嵩也在那座遮风楼顶密谈……

“陛下您虽然看不到，但是却有无数双眼睛在替陛下盯着大燕九州每一寸江山。”李诚躬身说道。

“总有些事情是密监司看不到的，很多时候密监司看到的，却只是他们想让朕看到的。他们不想让朕看到的，又岂能放在明面上。”燕帝冷冷地说道。

“陛下您似乎有些担心？”

“哼，朕哪天安心过，自从登上帝位后，反而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燕帝感叹地说道。

“陛下您可要保住龙体，且不说这大燕的江山还需要陛下您来治理，再说太子和睿王，秦仪和李惟嵩那些人还需要皇上您来制衡啊。”

听李诚提起此事，燕帝眉头微微一皱，“你这句话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前几日朝堂上他们的表现都有些出乎朕的预料啊……”

“陛下指的是秦仪极力劝阻虞大都督卸任？李惟嵩见缝插针推举了呼延将军接任禁卫统领之职？”李诚试探着问道。

“除此两件事，还有什么值得朕头疼的。尤其是秦仪的举动，实在有些出人意料，他到底想做什么？”燕帝皱着眉头说道。

“依奴才看，太子和秦仪是怕了幽州那位幕僚，毕竟徐世廉已经三番五次让太子一党跌了大跟头。所以，秦仪才会反其道而行之，不想被徐世廉和虞稷牵着鼻子走。”李诚猜测说道。

“还算你有几分智慧，也难怪大臣们都在暗中称呼你为‘内相’！”燕帝回头瞥了一眼李诚说道。

“陛下，这都是大臣们胡言乱语，陛下您可不能当真啊。”李诚惶恐不安的跪地说道。

“快起来，朕什么时候说要怪罪你了？我朝历任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不都是被称作内相么？你又何必惶恐。更何况朕不久前，身边的确是缺少丞相，一个左丞相庞宪尚且无法兑付李惟嵩那右丞相，但有了你这位内相暗中帮助，或许便能够与那奸相抗衡了。”燕帝沉声说道。

“陛下放心，奴才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会尽心竭力帮助陛下制衡那李惟嵩，绝不会让那奸相把持我大燕的朝政大权。”李诚躬身说道。

而燕帝目光闪烁，却话锋一转说道：“李诚，朕要让你盯着得可不止是李惟嵩一人……”

“陛下，您是说，庞相也……”李诚微微有些惊讶。

“李诚你自幼就是朕身边的大伴儿，我们主仆二人也算是走过了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这偌大的皇宫中，朕唯独信你一人！”燕帝轻轻拍了拍李诚肩膀说道。

李诚听到此话，感激地跪倒在地，“陛下……”

“庞宪如今自然是会站在朕的这边，因为他的对手李惟嵩太过强大了。但若是李惟嵩倒了，那总揽朝政的人岂不是就是他了。你总管着密监司和机要司，想要找出点庞宪的把柄应该不难吧？”

“陛下放心，奴才定会尽心竭力！”李诚磕头说道。

“快起来吧，不过如今自然还没到那个时候，你就先未雨绸缪吧。”燕帝说道。

“奴才明白！”李诚说道。

“话有些说远了，还是说说眼下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吧。秦仪虽然极力劝阻虞稷卸任没能成功，但你觉得他会就此作罢吗？他既然已经察觉到了事态的蹊跷，接下来他和太子又会做些什么？”燕帝盯着李诚问道。

李诚跟随燕帝四十多年，正如燕帝所说一同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

虽说李诚只是一个太监，但他的见识和谋略早已经不在李惟嵩和秦仪等人之下。

而正因为李诚更加接近权力的中心，所以甚至有的时候，李诚比这两人看得更加清楚！

其实李诚多少已经猜出了秦仪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但在燕帝面前，李诚却内敛的许多，他从来不会表现得太过聪明。

“陛下，奴才愚钝实在想不出太子殿下和秦尚书接下来会做什么。”

“哼，你这个老滑头，连朕都看不透你。罢了，那朕就说说吧，既然秦仪无法阻止虞稷卸任，但他或许有办法阻止边关战事不起。”燕帝眼神深邃地望着北方的天空说道。

“陛下是说，秦仪可能会勾结北酋十八部，让他们撤兵？”

“朕也只是猜测而已，若秦仪真是有这呼风唤雨的能力，那他可比李惟嵩要有威胁多了，也比李惟嵩他们更加罪无可赦！”燕帝冷冷地说道，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