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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九,位于广东西江西岸方向的战场上,枪炮声震天动地,复汉军与清军之间的战斗也进行到了极为激烈的阶段——清军大营方向的壕沟已经被复汉军占据,更有一部分突破了清军的营寨,围绕着营寨展开了厮杀。
奕山铁青着脸色,他精心构建的防御体系,仅仅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被复汉军所突破,而眼下清军在战场已经出现节节败退的趋势,所剩不多的火炮也不敢再拉到阵前打,生怕被复汉军的一次冲锋给夺了过去。
复汉军越打斗志越发昂扬,第一旅第一团团长竹玉清指挥着下属的三个步兵营,组成了一条一里宽左右的战线,另外还有一个炮营在后方提供火力支持,朝着第一团进攻的方向发起猛烈的炮击,打得清军几乎不能抵挡。
与此同时,正面战线上还有复汉军的两个团,分别是第一旅第二团和第二旅第三团,除此外,第二旅第四团和第三旅第五团则分别从左右翼展开进攻,意图吞下面前这一大股敌军。
另外一个炮兵营则是在左翼山坡上展开,居高临下朝着下面的清军猛轰,战况也进入了最为激烈的时刻。
为了激励士气,赵源也亲自上了战场,他穿着一身普通的复汉军军装,上面没有任何标志,由于常常清洗已经呈现出半旧状态,唯独比较显眼的就是腰间挎着一柄长剑,还佩戴了一支小巧的手铳。
护卫在赵源身边的则是复汉军大都督侍卫营,他们当中大部分人也被派到了战场上去,此时留在赵源身边的只有一个连,大概一百二十多人,还有就是赵源身边的智囊团和指挥部。
“掷弹连集中使用,的确起到了相当不错的效果。他们就像是一柄利刃,插进了对面的突破口,然后不断扩大这条口子,直到对方彻底崩溃......”
赵源望着远方混乱的战场,轻声感叹了一番,其实他知道,掷弹兵在西方已经逐渐成为了绝唱,开始变成了一种荣誉性质的称号,而不再具备实际的作战意义。
早年间之所以会出现掷弹兵,是因为早期手榴弹体积相当大,且由于黑色火药爆炸力较弱,只有有限的杀伤效果,操作起来难度非常高,通常需要先用火种点燃引线,再让这些掷弹兵们靠近敌军进行投掷。
由于燃烧不可控,也导致手榴弹扔早了或者扔晚了效果都会大大打折,比如扔早了,敌军会趁着还没有爆炸捡起手榴弹反扔回来,若是扔晚了则会将在半空爆炸,不仅杀伤不到敌人反而会误伤队友。
正因为如此,西方军队挑选掷弹兵才必须要求对方身强体壮、臂力惊人,还需要具备绝佳的心理素质以及超高的战术素养,几乎等同于精锐军队,因此掷弹兵也被视为军中最精锐的一部分兵力。
但是随着手榴弹技术的推进,未来手榴弹小型化和普遍化也成为了大势所趋,到时候就不会再单独设置掷弹兵,因为人人都是掷弹兵。
就在前不久时间,弗兰克带来了一则好消息,那就是复汉军的新式手榴弹已经逐渐研发成功——它与未来美国内战中所使用的凯彻姆式手榴弹比较相似,采取了一个装满黑火药的两端为锥形的铸铁缸体,并且安装了撞针杆和雷管,同时还在另一端安装了一个具有4片鳍状叶片的暗销,从而辅助手榴弹飞行。
根据弗兰克所言,该型号手榴弹将会进行大规模生产,到年底就能初步全面装备复汉军,而在此之前只能提供少量新式手榴弹给到掷弹连使用。
赵源不再想这些事情,望着远方的清军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表情,按道理来说,也该变招了。
.......
清军的确已经在变招,面对复汉军的进攻,绿营的溃退速度却超乎想象,一个逃跑往往能带起一队逃跑。
面对这种情况,奕山也果断地进行了处置,下令安排一队戈什哈提着刀站在绿营后面,所有退下来的绿营兵都直接捆住跪在地上。
不多时,奕山身旁就已经跪下了好几排绿营兵,他们双手被死死捆住,嘴里更是塞上了布团,而在他们的身后则站着手持钢刀的戈什哈,正在挥刀斩首。
不远处放着一只箩筐,里面已经堆满了溃兵的头颅,鲜血几乎将一整片都给染红,看上去显得格外狰狞。
“我不服!”
忽然间,一名绿营兵也不知为何,他竟然吐掉了嘴里的布团,高声喊着冤屈。
这一下子倒是让奕山都有些惊讶了,他走上前毫不客气地说道:“畏战而逃,当属死罪,你有什么不服的?”
那绿营兵正是佟赖,他极为侥幸地从复汉军的进攻中活了下来,却被当成溃兵给抓来,此时为了保命只能高声道:“大人,我是旗人,我是旗人!”
“旗人?”
奕山顿时有些被整懵了,直到一旁的乌兰泰提醒,他才想起来有一批旗人去了绿营里当官,想必眼下此人就是了。
“你是哪个旗的?叫什么?”
佟赖老老实实回答着:“我是满洲正白旗的,广州的驻防八旗.......家父佟柱,已经战死在战场上了!”
就在佟赖逃跑之前,老爹佟柱被复汉军的一炮直接轰成了两截,当场就咽了气,而佟赖看到这一幕时,精神大受刺激,也就不管不顾地往后逃了。
听说了如此缘由,奕山多少升腾起几分同情心,挥了挥手。
“来人,松绑!”
见佟赖活了下来,其他十几个等待着被斩的绿营兵一下子就生出了希望,在地上挣扎着望着奕山,希望也能讨得一条活路。
奕山厌恶至极地看了一眼众人,沉声道:“你们这些一钱汉该死,杀了吧。”
话音一落,那些行刑的戈什哈们也毫不犹豫,手起刀落,顿时就砍下来了十几颗脑袋。
佟赖看了一眼血腥的地面,又看了一眼远方,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他已经见识到了生活中的种种残酷,或许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倘若此战失败,他的结果恐怕也不会比这些‘一钱汉’好到哪里去。
当复汉军获得节节胜利的时候,何汝霖、奕山、文庆、乌兰泰等人也正在战场上观察着复汉军,希望能够找到其中的破绽。
战事进行到眼下这个阶段时,局势对于清军已经极端不利,绿营打打顺风仗或许还行,一旦落入下风后,再想振作起来几乎不太可能,不少绿营已经溃散,使得整个战场都变得有些岌岌可危。
奕山脸色阴沉,他看到代表赵源的大都督旗帜出现在战场上时,冷声道:“赵逆倒是好胆色,此战破局的关键或许就在这里。”
其余几人一听连忙看去,却只能看到那一面旗帜,压根就看不清下面的人,一旁的八旗副都统乌兰泰立刻建言:“大人,倘若集中我军所有马甲重骑,直冲敌阵,取其首级,再以外火器营为主力发起进攻,或许可以逆转此战。”
“这是孤注一掷的打法.......”
文庆脸上露出一丝犹豫,道:“眼下咱们手中还有七千五百八旗兵,若是不能取得效果,反而多有折损,只怕大为不利。”
一旁的何汝霖也皱起了眉头,以他之见冒险自无不可,但问题是道光老皇帝多次叮嘱八旗不得贸然出战,若是这一次出击取胜或许还好,若是败了该怎么办呢?
眼看着奕山面露犹豫之色,乌兰泰顿时有些着急,轻声道:“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倘若大人不愿意接受此策,眼下就该考虑撤退的事情了。”
奕山顿时觉得一阵头疼,他作为大军主帅,一旦选择错误,那么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太大,关键是他又不能不去做这个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文庆倒是指向了战场的方向,给出了一个相对保险的决策。
“将军,眼下敌军右翼相对单薄,且无额外火炮,倘若我军由此发起进攻,击破此处敌军,则可调动中路敌军,到了那个时候再以马甲冲阵,想必就能建功。如果不能从这里打开缺口,那么马队也就没必要上了。”
总而言之,文庆给出来的是一个更加安稳的策略,至少不会出现太大的损失。
“只是这么一来,就怕赵逆不会再停留在此。”
奕山对阵斩赵源这一诱惑多少有些抵挡不住,倘若真要杀了赵源,那简直就太划算了。
文庆摇了摇头,无奈道:“咱们总得先保住一头。”
“没错,还是不能做一锤子的买卖......”
奕山最终思考结束,他立刻下达命令调动兵力,以文庆所率领的剩余绿营,包括所有的督标、抚标还有镇标,一同从正面向复汉军右翼发起进攻,力求能打乱敌军阵脚。
至于八旗则继续等待战机,一旦机会来临时,则以以副都统庆春率领八旗马甲为先锋,直取赵源所在地,并以副都统乌兰泰所率领的外火器营进行接应,扫平逆贼,至于剩下的香山健锐营,则在副都统多瑞的率领下直扑复汉军炮兵阵地。
“成功在此一举!”
奕山脸上露出一丝忧色,若是再不,也就只能撤退此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