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此刻正在村子二里开外,当他看到冲天而起的暗红色信号,暗叫一声不好,这是明军固定的制式信号弹,现在想起来,军师所说绝非虚言了,看来此次任务的确有点棘手,不过这个情况也只不过李过提了个醒而已,哪次打仗不出点幺蛾子的?强大的自信随着李过马鞭的狠抽在战马身上而蔓延开来,胯下骏马长嘶,如电光般地在干冷的地面上奔驰着。
李过此人在军中是出了名的勇悍无比,要不然也不会被闯王看上,从而担任麾下的大将。身边的弟兄们耳朵里同时传来了李过的吼声:“兄弟们,咱们赶紧着啊,给人家抢了先,回去可是要被砍头啊!”身边的老营精锐轰然一笑,在大明的地面上,这些人真还没有怕过谁。至少,这大明的军队是从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大明军队多次围剿,损失的大都是被裹挟的普通百姓,老营可从未伤筋动骨过,要不然,闯王能屡败屡战,扯起的队伍规模能一次比一次大?
村子中央,雅图看着四周探出头来的明军,毫无惧意,穆森不停地喝道:“杀光明狗!杀光明狗!”身边的六七个鞑子如饿狼般地冲进各个屋子,开始毫无顾忌的杀戮。“呯呯”地几声,那几把三眼铳响了,可惜鞑子们身形矫健,况且行动又是贴着墙壁,猫着个腰的,几枪响完,也没见人倒下,就是冲在最前面的坤都手臂上倒是飙出了鲜血,坤都一看,冰冷的眼神中顿时就冒出了绿色的凶光,只见他用粗壮的手掌往伤口上一抹,伸出舌头,使劲一舔,仿佛是猎豹在舔舐自己身下的猎物般,而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坤都的脸上显出了一大片的献血和泥土的混合物,红色土色、白色黑色混合着,就好似地狱逃出来的恶魔一样,凶神恶煞地看着前面屋子里拿着三眼铳的锦衣卫。只见他迅速地抽出背后的角弓,拿箭、弯指、拉弦、放箭,动作一气呵成,“嗖”的一声,眼前一闪,铁箭就射进了屋内,“啊”的一声惨叫,看来里面的兄弟是凶多吉少了。其余的几个鞑子也是如法炮制,凭着飞快的身形左突右冲,加上有木盾的掩护,不断地冲进周围的几个屋子,而雅图都没赶的上出手,村子内圈的锦衣卫已基本被屠杀殆尽,萨满教这边的伤亡,仅仅是坤都受了轻伤,另有一人重伤,重伤的那位是被几名锦衣卫在一所屋内伏击所伤,这几名锦衣卫里面就有老八和老柴,虽然他们也是身经百战,勇悍异常,好不容易干死了一个鞑子,可被随后冲进来的鞑子用大刀生生地噼死,老八死的很惨,一刀戳进去,刀锋一转,横着扒拉出来,半截身子都被扒拉断了,这鞑子根本就不是人,是野兽……
另一组的战况也基本相似,穆森带领的几个人同样遇到了三眼铳,可锦衣卫也同样地来不及第二次装填弹药,只能抽出腰刀贴身肉搏。有几个屋子里射出几支冷箭,呵,跟马背上骑射的民族玩弓箭?穆森勐一闪身,躲过一支铁箭,电光火石之间就从背后取下角弓,对着屋子里就射去,里面传来的同样也都是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看来这射箭不但没法伤到鞑子,反而暴露自己。一炷香之后,村中心仪式附近的反击已然是零零落落了,不过雅图敏锐地察觉到村子外围可能又有人进来了。不然在村子外围的明军不可能不来支援这中央地带的战斗,而西里布和色克图他两在村外的另一队在雅图他们战斗打响之后,居然没有任何的策应,这就说明,他们要么和明军在战斗,要么就是遇到了另一支部队。
此刻,西里布和色克图正是起了他们该起的作用,数倍于己的铁骑毫无征兆地出现,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怯战,毫无惧色的这七八骑就这么斜斜地扑了过去,跟李过的部队干了起来。李过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鞑子,心中的傲气不免弱了几分,鞑子可不是羔羊,老营的人也曾经跟他们短暂交过手,行家一出手,大家就清楚鞑子的实力了,事实也的确如此。村子外围,李过的身后已经倒下了好几个好手,都是被鞑子的弓箭射死的,太他妈准了,都是一箭毙命!不是面门就是胸口,胸口的还好些,有甲胃挡着,不过虽然一时死不了,可也丧失战斗力了。李过双眼血红,出道以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自己这边可是有整整五十名精锐,对方只有不到十人。李过大手一挥,身后的精锐迅速散开,旁边的农田马匹进不去,那就下马步战,不用号令,这些人都已经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也是最熟悉的战法。
双方现在距离也就五十步,可李过不敢贸然前压,鞑子的弓箭太厉害了,而自己这边能有这水准的弓箭手也就二三个人,想要出手的时候就会被对方的箭雨压制住,只能躲在圆盾后面干着急。李过看的睚眦欲裂,面目通红,可自己该如何进攻呢?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也开始犹豫起来,原因无他,主要是那鞑子的弓箭实在是太过精准,没有奇招的话很难突破,除非拿人命去填,可李过又如何能轻易舍得随便牺牲这些人呢?这次跟出来的,可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弟兄,也和自己一样身经百战,所向披靡,为了这个什么劳什子的玉玺,拼掉十来个老战友的性命,于心何忍?
李过还在那边犹豫,而这边宋承郎早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看到村口来人的装束,定是反贼无疑,可村子里的鞑子还没伤到几个,自己人却倒下了十几个,外边的京营虽说应该快来了,可眼下的局面,如何选择呢?如果将集中所有兵力解决村子里的鞑子,那接下来万一反贼冲进来,他们一样顶不住,还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可要是先去打反贼,那一帮凶悍的鞑子尚在腹心之地,一旦发动,就会背腹受敌,这可是兵家大忌,饶是宋承郎也是见惯了沙场拼杀,但如此面临两方面的劲敌,宋千户也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也下不了决心,“先看看再说!”宋承郎对身边一脸焦急万分的百户说道。
“该死的京营,到现在还没个影子不来支援,怎么不让窑子里的娘们把你们给毒死!他奶奶的熊!”宋承郎的心里恼怒,愤恨,恐惧各种感觉汹涌袭来,可见这位锦衣卫千户中的佼佼者多么地手足无措。惨叫声还在不断响起,那些惨叫之后的谩骂,都是汉语,不用想,伤的死的肯定是自己人……实际上,宋承郎是错怪京营了,此刻的京营正在全速赶来的路上,皇帝坐镇,饶是你再是勋贵之后,平时再吊儿郎当,现在也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