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深处,是一座别致的厢房,厢房门外,站立着两个精壮的大汉,都是粗布粗衣,不过腰间似乎是鼓鼓囊囊,四只鹰隼般的眼睛不断地巡视着四周,而院墙外会不时地隐约传来几下猫叫抑或蛐蛐叫声,好像是与这院子里的人联络暗号。厢房内,两只熏笼里的炭火烧的正旺,热气让屋子里的人都是身着薄衣,棉衣和大衣都给丢在了一旁。
一张深红色的酸枝木贵妃床,上铺绣着鸳鸯的大红床垫,一位年轻人正懒懒的卧在其中,此人脸上有一片不正常的潮红,潮红的中间,透着一股隐隐苍白,中医说来,此人身体是阴虚内热,原因是心情压抑,操劳过度所致。一旁的圆锦凳上坐着一位面容白净,眼角密布皱纹的半百老人。在两人的面前,是一位娇小玲珑,面目含春的可人儿,正轻扭细腰,缓歌曼舞,厢房内弥漫着一股澹澹的茉莉花清香,想必是这位可人儿爱用的花露,让这厢房内是春色无边,好不动人!
“啪啪”轻轻的击掌声一边传来,内宫中权势最大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放下了击过掌一只手,用另一只手向立在中间的可人儿招了招,道:“彩铃儿,歇一歇吧。来,陪我们家这位王老板品品这壶好酒。”
彩铃儿用柔柔地又充满女性魅力的声音回了一声:“是!”说完就轻扭着那不算肥硕的小臀,款款地走到了年轻人前面,纤长的柔荑端起桌上的一个白玉酒杯,举到下颌边,轻启樱唇,道:“王老板,小女子看您额宽目亮,一定是位贵人,敬您一杯酒,祝福王老板生意兴隆!”
年轻人一听,微微笑了笑,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嘶哑的声音:“恩,朕……唔……真热啊,承彩铃儿吉言,请。”
王承恩看着面前的端着酒杯的崇祯帝,心思复杂,崇祯自御极一来,夙夜辛劳,在位十三年来,不迩声色,为国操劳,殚精竭虑,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论能力、气魄以及胸襟,可能还不足以与太祖成祖相提并论,可是论勤政,却是冠绝大明一十六帝的了!这一趟出来,对于崇祯来说,任务虽然重要,但有这么多禁军和锦衣卫力量做保障,压力不算太大,反而是让崇祯有个放松机会,变得更加重要起来,作为一国之君的他,真的是太累了!
吉成在后世就是个小资的主,既然这小镇上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夏谨言是被硬扯来的,都囔着嘴,心里一直在滴咕,这个该死的呆子,一听卖艺不卖身,乐得跟啥似的,好像这辈子没上过青楼,在江阴的时候,还指不定是哪座青楼的常客呢!夏谨言想到这里,吉成的耳朵居然变得很红很红……脑子里还浮现出那江阴县城的翠花楼,那个丰乳肥臀的老鸨,和那个最红的姑娘翠莲儿……“哎幼!”吉成胳膊一阵刺痛,这女人的手劲也忒大了点吧。这下胳膊上又是青一片紫一片的了,要是给江阴老家的老娘看见了,又得该骂我整天打架了吧!
吉成和夏谨言出了高价,订下了这最后一重院子的最后一个厢房,吉成出高价点了一对歌舞组合,这是一对年龄很小的兄妹,很有气质,是练舞的好料子。今天的孙钥实际上最尴尬的人,从出门到这厢房坐定欣赏表演,一直看着少爷和少奶奶打情骂俏,走又不是,留又不是,这滋味够他自己受的了。不过,今日吉成却是特意拉上的孙钥,他这么做不知道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呢,这是想把拖他下水呢?男人的事情嘛,嘿嘿。
面前的这对兄妹十一二岁,正处在发育时期,舞姿柔美,配合默契,不过表情略显青涩,怪不得他们能排在这落玉坊艺人的前列,拿着比别人高很多的辛苦钱。眼下,他两的二首曲子刚刚跳完,吉成反正是见惯了各种表演的,一副很无所谓的模样,可夏谨言是第一次到这青楼来,又见着了这精彩的表演,那兴奋劲跟后世的脑残粉追星族完全就没啥两样,心中正开心得紧,没想到二首曲子这么快就结束了,都着嘴正不乐意呢。旁边的孙钥一直没怎么看夏谨言,这个时代的男人要是常常盯着嫂子看,那可是不得了的罪过,况且这嫂子又是清秀动人至极,保不定心中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那可是罪过罪过呐,阿弥陀佛!
随着兄妹退出房间去,这房中一片寂静。吉成自顾自的喝着茶,夏谨言拖着腮帮子在回忆刚才的精彩,嘴角似乎还留着晶莹的东西,一边的孙钥见少爷不开口,也没好意思说话。倒是此刻,三人同时听到了隔壁房中传来不小的击掌声,随后就是一位叫彩铃儿的女子敬酒的声音,看来这古人的屋子根本就没有隔音一说吧,干脆卸掉算了!
忽然,吉成精芒一闪,“朕?真热?”他听到了这个词,脑子里迅速地回忆起刚才门口的两个守卫,刚才没有在意,只是瞥了一眼,但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很是沉稳干练。现在细细想来,那眼神似乎也与常人不同,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护院武师,或者富豪的贴身侍卫,而是两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子睥睨天下的气息,吉成能够感觉得到那种气场,难道?
吉成忽然有种直觉,很奇怪的直觉:“孙钥啊,”他忽然开口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孙钥有些好奇,因为吉成的嗓门有些大,平时可不是这样,来不及多想,嘴里就回道:“成哥请说!”
“汉武帝时期,武有卫青霍去病打的匈奴是丢盔卸甲,远遁千里不敢踏入中原一步,文有张骞远赴西塞外几千里,开辟丝绸之路,名扬天下。明成祖时期,五次亲征蒙古,收复交趾,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我大明威仪真是扬名五湖四海,可谓是盛极一时!可为何到咱这一朝,会烽烟四起,群雄逐鹿,百姓的生活民不聊生,生不如死呢?!”
孙钥赶紧用手做了个下压的姿势,道:“成哥!成哥切莫激动,咱们到这儿来是来放松心情的,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啊!”吉成看着孙钥紧张那样,不免澹澹一笑,吉成究竟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