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摩先生书中的主角也是在模具厂上班,主角在书里面大骂自己姐夫。暗自寻思,摩先生的《寂寞的小村夫》不会写得是真实经历吧?
我觉得非常好奇,问道:“你姐夫好端端怎么会打你呢?”
摩先生一边啃着饼干,一边说道:“他没文化,讨厌我搞艺术创作!”
“你搞艺术创作,跟你姐夫有什么关系?”我问道。
摩先生解释:“事情很复杂!我父母老观念,生下我姐之后,一直想要生个儿子,但隔了十八年,才再次怀上我。我妈生我之时,因为年龄太大,难产大出血死了。我五个月大的时候,我爸抱我去讨羊奶喝,被羊角顶穿了肚子,死了。于是,我从小一直跟着我姐生活。”
“我姐当时嫁人,唯一的条件是要求对方能把我培养成才,等于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当初没人愿意要她,我姐夫是卖菜的,家里非常穷,三十多岁老光棍,没娶上媳妇儿,同意了我姐要求,两人结了婚。”
“我初中毕业之后,因为才华横溢,导致受到学校老师、同学的嫉妒,没让我参加中考,被迫无奈失学了。我姐夫为了让我早点参加工作,给他赚钱,逼我去中专学模具。中专毕业之后,他又找关系逼我进模具厂上班,但这种乏味的生活,极度影响了我创作,我一直反抗。我姐夫非常不高兴,动不动就骂我,非常粗鲁、暴虐、没素质、品味底下。”
“昨天晚上,我正在写诗,他让我去模具厂加班,我没理他。他气得撕了我的诗稿,我就和他打了起来。当然,他是大老粗,我打不过他,就跑去模具厂睡了。我认为昨晚写的诗,最低档次可以比肩海子,他把诗给撕了,我能不生气吗!对了,你知道海子吗?”
我回道:“知道,一个卧轨自杀的诗人,诗写得挺好。”
摩先生闻言,顿时不断地咳嗽,嘴巴里饼干碎末四溅。
我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咕冬咕冬喝完水,奇道:“你竟然还知道海子呢?!”
我点了点头。
心里寻思,这有什么奇怪的,哥们好歹也读过大学。
“那你也算个文化人了!”摩先生推了推厚眼镜,说道:“难得遇到文化人,我必须给你念一下我昨晚写的诗。”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刚才瞎说什么知道海子!
说自己是文盲多好!
摩先生已经声情并茂地开始念起这首叫《那一天》的诗:
那一天。
你用拖把,拖了地。
干净、明亮。
我摔了一跤。
痛苦、绝望。
我想。
我和地上的尘埃一样。
痛苦、绝望。
……
我奇道:“没了?!”
摩先生回道:“对!没了!你感觉怎么样?”
我特么能有什么感觉,痛苦又绝望呗!
但我闭着嘴没吭声。
摩先生说:“你不理解诗的内涵,非常正常,诗意解释起来很复杂。我现在肚子有些饿,你那个苹果我能吃么?”
我说吃吧。
摩先生啃完苹果,一抹嘴巴:“这样吧!我虽然在模具厂上班,但一直没有一分钱收入,吃我姐用我姐的。我把《那一天》这首诗的版权送给你,以后一定会非常值钱。你给我请一条鱼,让我的小说火起来!火起来之后,我请你吃饭,再付请鱼钱给你!”
“你在模具厂上班,怎么会没收入?”我问道。
摩先生说:“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说完,他也不管我答不答应,拿出一个装烟的硬壳子,拆了,写上那首诗,送给我。
我咽了一口唾沫:“摩先生……我小本生意,概不赊欠。在我这里请转运阳鱼,最少两千块。你要能付钱,我给你请,但效果不保证。”
其实这话,我完全在搪塞他。
他连早饭都吃不起,不可能花两千块来请鱼。
像这种没有任何效果的生意,我宁愿不做,做了也是在坑他。
果然!
摩先生闻言,脸色一下变了,冷冷地瞅了我几眼,无比鄙夷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文化人!没想到是个浑身铜臭味的财迷!太低俗了!”
他拿起那张烟壳子,气乎乎地走了。
总算消停了。
但事情还没完,下午,摩先生又过来了。
他非常愤怒地突然拍出来两千块钱:“请鱼!请鱼!我一定要大火,让这帮瞧不起我的人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