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人去胡向导马厩里面挑马。

这些都是滇马。

滇马也就是我们口中说的矮脚马。

矮脚马在短期路程内，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它又一个好处就是稳健耐力长，以前是茶马古道上最重要的运输工具，最适合走险峻的山路。

胡向导这些马基本都是用来出租的，所谓出租，并不是跟以前一样租给茶马古道商人，毕竟现在交通比较方便，不需要用马来运远途东西。马主要是租给附近的农民。大茅山盛产山茶油和黄姜，这些东西全在山坡上，没有路，摘下来之后机器没办法上去运，到了忙季，附近老百姓便来胡向导家里租马，将原材料从山上弄下来，拉到榨油坊去榨。

肖胖子不懂这些滇马的特性，皱眉道：“这矮小玩意儿，能驮得动我吗？别我一上去，就把它们给压出屎来！”

胡向导不乐意了，说道：“你上去试试。”

肖胖子闻言，见到一匹趴在地上的马，便骑了上去。

骑上去倒也算了，这货还狠拍了一下马的脸，嘴里喊了一声：“驾！”

那匹马顿时受惊，冷不丁从地上窜了起来。

肖胖子坐不牢靠，一声哎幼卧槽，从马背上摔下，那马还撩起了后蹄子，想冲肖胖子肚子踩下去。

我们大惊失色。

胡向导立马拉住了马，嘴里喝两句，将它给驯服了。

肖胖子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吓得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胡向导问道：“你说它有没有力？”

肖胖子忙不迭说道：“有力有力，牛逼大了！”

我们反正对马也不是很懂，各挑了一匹。

胡向导的意思，明天凌晨三点左右出发，太阳不会很毒，我们赶到琅天小镇，刚好第二天早上。

我问道：“我看地图上的距离，也不是太远，怎么要这么长的时间？”

胡向导回道：“有一句话叫望山跑死马，你在地图上看肯定不远，但琅天小镇属于滇西十万大山的门户了，到了琅天小镇，就相当于进入了滇西十万大山。我们去的路，还是以前七十年代为了建农场，发动广大工农群众开辟的夯土路。如果没有这路，估计要走上五六天。”

“你们不是驴友吗？以前我也带驴友进去看满山红，人家都不嫌弃时间久，一路在马背拍照嬉闹，乐趣的很，我曾经还花过两天时间才到的呢。”

我寻思既然如此，也只好这样了，转头问仇师傅要不要带干粮。

仇师傅说道：“山上最不缺的就是食物、水，我们带一点盐巴、辣椒面就行，长久没有这东西，我们会受不了。”

我寻思也是。

上次我和肖胖子在鄱阳湖，余生头也就是让我们带一点盐巴，说鄱阳湖最不缺水和食物，大山里面的物产，其实与澹水湖一样，不要太丰盛。

当天晚上我们住在胡向导家里。

翌日凌晨三点，胡向导催我们起身，一行四人，摸着黑，到马厩里解开马绳，开始出发。

在路过镇口的时候，却遇见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他笑嘻嘻地问胡向导：“小胡…….又接了什么牵山羊的生意？”

胡向导翻了翻白眼：“一边去！”

老乞丐又打量了一下我们，脸露出无比好奇之色，又似乎若有所思，说道：“这几位，此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丛二同啊……”

胡向导：“丛二，你脑子有问题，别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抽你大嘴巴子！”

丛二笑嘻嘻地走了。

不得不说，滇马的脚力极为稳健，走在崎区难走的山路上，犹如坐着轿子，丝毫不觉得颠簸。这些路全是土夯路，蜿蜒在山腰之间，好像又细又长的蛇。

肖胖子有一些恐高，瞅了瞅下面的万丈悬崖，吓得闭上了眼睛，整个人趴在了马背之上。

一路艰辛自不必多话。

到了晚上，我们已经行了一半的路程。

大家在一块相对平缓平地搭了帐篷，开始休息。

马很累，我们也很累，肖胖子和仇师傅一下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肖胖子被一泡尿给憋醒，出去拉尿，但一会儿就回来了，脸色大惊：“胡向导呢？马呢？！”

这一下，把仇师傅也给惊醒了。

我说道：“他走了，带着几匹马刚走！等下我们找他去！”

肖胖子瞪大了眼睛：“啥玩意儿？！”

我其实一直没睡觉，刚才看见胡向导带着马，并拎着仇师傅的包裹离开了，但我假装不知道。

这货非常不正常，我其实在刚进入大山之时就发现了。

首先，胡向导一定要我们凌晨出发，理由是规避太阳毒辣，现在是秋末入冬季节，身上还有微微凉意，这理由非常牵强。其次，在路上，他一直贼眉鼠眼地盯着仇师傅的包裹看，有时仇师傅拉开包裹拉链拿水喝，他见到里面的钱，双目直冒精光。第三，我在路上休息的时候，乘他去大便，偷偷拉开胡向导包裹里面看，发现里面竟然有几把改装的鸟铳和刀。第四，在行进的时候，我悄悄看了一下指南针，发现我们的位置已经偏离了琅天小镇，进入了地图上一个无名大山，这里的路，已经从之前的土夯路变得完全无路可循，四周全是人烟未至的荆棘丛。

这种种不正常的迹象，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我曾经看过茶马古道的记录片，说旧社会的时候，有商人走茶马古道，也会雇马雇向导。但有一些黑心的向导，会提前让同伙在半路上埋伏，乘黑劫杀商人，抢了财物，这叫牵山羊。

我们出村口时遇见的老乞丐，老乞丐曾问胡向导又接了什么牵山羊的生意。

当时我没当回事，后来想起来，寻思莫不是遇到现代社会牵山羊的了？

但我又不能点破他。

因为在大山险峻的地方行走，他只要一吆喝马，马一受惊，就可以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再者，如果他对我们图谋不轨，我根本不知道他有什么厉害的手段，或者说，假如在山里他有提前埋伏的同伙，我们将完全对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