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原,祐宫御所。
为了向子民证明自己的贤明与清廉,祐宫裕仁的住处倒是光洁素雅,偌大的正殿除了基本的桌椅设施以外,并无什么昂贵的物件。
身着御袍的祐宫裕仁静静坐在殿堂的中心,面容俊朗的年轻人盯着手里造型精致的终端设备,仿佛陷入了深思。
他的面前摆着一颗死不瞑目的武士头颅。
大皇子的不远处,还有一位将额头紧紧贴在地板上的中年男性。
片刻后,祐宫裕仁手中的终端传出了武士恐惧的声音。
‘我是源氏集团的继承者,我还有光明的未来,我不能死!’
‘求你了德仁主上,我会誓死为您效——’
惨叫声戛然而止,剪辑过的镜头里出现了德仁亲王得意洋洋的笑脸,裕仁面无表情的关掉了终端。
他漠然抬起头,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冷声询问:
“这就是你们源氏的忠诚么?源义政弘?”
“犬子无能,还请亲王殿下息怒。”
源义政弘不敢抬头面对亲王的目光,他的声音微颤了一下,恭敬道:“他理当为国切腹。”
阴雷骤起。
祐宫裕仁的影子在烈光中猛地扭曲拉长,令人不适的滑腻声纵横交错,八首的阴影已然铺满了整间殿堂。
浓郁的腥风盘旋起来,源义政弘的衣袍瞬间被冷汗浸湿,他的余光看见了蛇的鳞片,他感觉到蛇信在自己的耳边残毒呓语。
有什么东西正在咀嚼儿子的头颅。
它咬碎骨头,吮吸血液,明明吞下了血肉,可那股嗜血的贪婪之意却更加的浓郁。
“抬起头吧,源义政弘。”
祐宫裕仁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令人不安的重音:“身为国家的栋梁,你应该直面自己的失职才对。”
源义政弘颤颤巍巍的直起了身子,却发现宫殿还是原来的淡雅模样。
八首的诡影和儿子的头颅都已经消失不见,祐宫裕仁的神情依旧那么的温文尔雅。
先前的暴虐宛若幻觉。
“德仁亲王还真是向我回敬了一个了不起的礼物呢……”
祐宫裕仁笑着询问道:“你怎么看?源氏家主?”
“全凭主上做主。”
源义政弘弯下了腰,他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哪怕自己掌管着如日中天的源氏集团,他也绝对不敢对着皇族评头论足。
哪怕已经死掉的人是自己的亲儿子。
反正那种东西量多,死掉一两个对家族的传承来说无关紧要。
祐宫裕仁轻笑了起来,似乎是很满意源氏家主的卑微态度。
“看来是父亲身患重病的缘故,才导致我那个弟弟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啊。”
他露出了痛心之色:“明明我那么的关照他,可德仁为什么还会走向歧路呢……”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助您引导德仁殿下走上‘正确的道路’呢?”
源义政弘立即识趣的接过了话头。
“首先要剪除掉德仁亲王仅有的深层羽翼……你清楚他的童话公司在哪里吧?”
源义政弘点了点头。
祐宫裕仁笑道:“杀掉里面的所有人,你可以吞并掉那家深层公司,就当是我为你儿子准备的祭礼吧。”
源义政弘心中一阵狂喜,连忙称是。
为天照皇族提供利益的深层产业,一直以来都是东国经济的核心区域,常人难以想象的海量财富蕴含其中,牢牢把控着现境的命脉。
“其次,提前安排人去揭开德仁亲王过往的罪证吧。”
祐宫裕仁叹了口气,他眼神里满是悲伤与不忍:“我也该亲手斩去弟弟的头颅,为子民洗去他犯下的罪孽了。”
“我明白了。”
源义政弘再次弯腰,对于主上弑亲的宣言,他的内心反而没有太大的波动。
皇族争储本就伴随着血腥的残杀,明眼人都清楚,德仁亲王只是裕仁亲王豢养的猪猡罢了。
总之这两件事情办起来都很轻松。
祐宫裕仁与源义政弘都是这么想的。
源氏家长起身鞠了一躬,然后倒退离去,淡雅的宫殿里只剩下了裕仁亲王的身影。
“德仁只是一个蠢货而已,我如今最该戒备的,是向缄默邪日出卖了灵魂的敬宫爱子,以及掌管着八岐大家的浩宫慧仁。”
祐宫裕仁喃喃自语,这一刻,他的眼神终于变得酷毒起来:“他们才是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不过天照大神一直都在庇护着我。”
风雨晦暗,他的瞳孔深层浮现出蛇的倒影:
“我会一一杀死他们,然后成为至高无上的皇。”
·
虽然已至深夜,但东国的高天原反而更加的璀璨夺目。
即使天空下着浊雨,幸福的人们依旧享受着夜晚的狂欢,无数漆黑的欲望顺着空气流淌在夜里,然后汇入浑浊的乌云。
凌空的捕鲸帆船航行在夜晚,船舷划开了雨和霓虹,在夜空中荡出了斑斓的涟漪。
身披黑蓑的人们站在甲板的边缘,静静俯视着异国的城市。
“都注意点,尽量别被雨淋到。”
领头的男人打破了沉寂,他叼着烟卷,眼神凌厉:“狗鈤的八岐大蛇,居然把深层的神仙草融进了现境的大气里……”
“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东国人也真是够凄惨的。”有黑蓑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呵……也许他们乐在其中呢。”
陈古月用指尖搓出了火光,深吸了一口新鲜又健康的烟气。
“不过陈队,你确定咱们大炎的卧底住在东国皇族的宫殿里?”
这一刻,部下看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皇宫御所,他的语气显然有些惊奇:“这位大佬不会混了三年又三年吧?”
“行了别问了,人家是帝江大人钦定的高级审查官,比我们这些苦哈哈强多了,总之到地方后老老实实听人家话就行。”
头发散乱的颓废大叔拍了拍部下的肩膀,他露出了阳光的笑容:
“你不知道炎国有句古话么?叫做——西西务者,魏骏杰!”
部下们:“……”
不过陈队话音刚落,捕鲸船就轻微摇晃了起来,停靠在了浮空皇宫专用的巨型船坞里。
风雨骤停。
紧接着,一位腰间别着长剑的年轻人登上了甲板。
在黑蓑们警惕的目光中,白岳迈步上前,热情的握住了陈古月的手掌。
“君の东国语本当上手啊,陈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