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家这边,伍莹莹刚刚追问完打探来消息的伍红章,眸子闪了闪,嘴唇也紧抿成了一条线。
她一个重活一世又对这个时期的政策转变极为敏感的人,自然想明白了伍玥要做的事儿,抬脚进了院子。
八岁的小弟伍红章紧追在她屁股后面,嚷嚷道:“大姐,你还没给我糖呢,说好给三颗大白兔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伍莹莹不耐烦的回头瞪了伍红章一眼,从兜里摸出三块奶糖,拍到他的脑门上。
伍红章是男孩,又是长房老幺,最得伍长旺和葛红宠爱。
换作平时伍莹莹敢这么用力拍自己脑门,他肯定不干。
现在有奶糖吃,他也就不计较了,捡起掉在地上的大白兔,乐颠颠跑出去玩了。
伍莹莹进院子后,直接就去厨房找伍老太。
伍老太虽然被罚扫一个月旱厕,可有三个儿媳妇使唤,她哪能自己去受那个罪?
今儿正好轮到老二媳妇刘菊花,嫌弃她浑身臭味熏人,晚上的饭就不让她沾手了。
作为这个家食物链顶端的伍老太,自然把持着家里所有人的吃穿用度。
每顿定量的粮食做多少,都是由她说了算。
为了防止儿媳妇做饭偷吃,伍老太在家的话,基本上都会在厨房外头盯着。
伍莹莹过来喊了声‘奶’,伍老太吊梢眼瞅了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因为周绍峰没还她那三百块钱,伍老太回来后,就迁怒上了伍莹莹呢!
伍莹莹心里也不痛快,这钱又不是周绍峰的,哪能由他随便支配?
她这个自私自利的亲奶,脸皮比城墙还厚,不去恨坑走她钱的伍玥,反倒是埋怨上了自己,脑子真是有病!
尽管心里不爽,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轻轻上前摇晃了几下伍老太的胳膊,撒娇道:“奶,您消消气好不好?
绍峰哥他也要跟周叔叔交代,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等日后我嫁过去了,手头宽裕,肯定会好好孝顺您,不会忘了你待我的好的。”
伍老太听了这话,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
“莹莹啊,奶最疼的孙女就是你了,你可要记得自己刚刚说的话。”伍老太叮嘱道。
伍莹莹心中不屑,嘴上自然是无有不应。
将老太婆哄好后,伍莹莹这才提起了伍玥今儿去村长伍大山家的目的。
“......奶,红章亲眼瞧见了那死丫头带着淑芬婶子在做番薯粉条。
我寻思着死丫头是要做这个去镇上卖,就是不知道她是咋跟村长说的,俩人是合伙还是咋的。”
后面那一句,是伍莹莹凭直觉判断的。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很准,伍莹莹就是下意识的认为伍玥不会只是单纯的做番薯粉条自己吃,肯定是要拿到镇上去卖了挣钱。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不服气。
自个儿还没开始行动做生意挣钱呢,就又被伍玥抢了先,这死丫头就是故意跟自己作对来的。
伍老太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置信:“啥?你说死丫头要干那投机倒把的事儿?”
想到这儿,伍老太觉得自己报复死丫头的机会来了,兀自拍着大腿嘎嘎笑起来。
“让她做,等她去镇上倒腾卖货的时候,老娘就去G委会举报她,把她抓起来蹲号子。
妈了个巴子的,这个黑心肝的烂蹄子害老娘在拘留所关了三天,这仇总算能报回来了!”
伍莹莹眸色晦暗,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跟伍老太深入探讨改革开放的问题。
按照前世的轨迹,这会儿南方已经在鼓励发展经济,允许个体经营做生意,还给发什么营业执照了。
北方这边比南方要晚些,具体是什么时间放开的,伍莹莹也记不清了。
但眼下确实是没有具体的相关政策下来,也不知道G委会和街道这些地方还会不会管私人做买卖的事情。
伍莹莹一番琢磨后,决定静观其变。
要是老太婆举报起了作用,那伍玥肯定要被抓进去蹲上一阵子,这辈子的履历上都会有洗不掉的污点。
要是举报没用,那自己不会损失什么,反而能从中得到一个确切的信号,趁机说服家里人,着手把小吃摊经营起来......
......
县城。
周旭东在这边的任务已经接近尾声,这两天将后续的问题交接完,他就打算启程回京都了。
晚上周建民将他叫到家里吃饭,晚饭后还跟周旭东在书房里谈了近一个小时的话。
最近一段时间,边境局势日渐紧张。
周建民听周旭东的意思,若是那边要有动作的话,他也是要上前线的。
周家往上几代都是红军出身,周老爷子自己便是戎马一身。
三个儿子,除了老二周建民没有继承老爷子的衣钵,直接进了机关单位,长子周建邦和小儿子周建安也都是军人。
三年前,周建安上了前线遭遇了敌军埋伏,以身殉国了。
痛失爱子的周老爷子一下苍老了十岁不止,周家也沉浸在失去周建安的悲伤中,久久无法释怀。
周旭东这些年在单位努力训练,不负组织的期望和信任,一次次出色地完成每一项任务,就是秉持着一个信念:
他要努力晋升等待机会。有朝一日,他定要亲自上前线,为三叔周建安报仇!
望着侄子坚定刚毅的面容,周建民心潮起伏,有感动,也有担忧。
“旭东,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很多报效祖国的机会和方式,二叔希望你能冷静一些,不要冲动。
长房就你一个儿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爸妈想一想,为你爷爷想一想!”周建民苦口婆心的劝道。
周旭东淡然一笑:“二叔,你忘记我入伍的时候就宣誓过了吗?
我是人民解放军,我宣誓:服从祖国服从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这是作为一名军人应该刻入骨髓铭记于心的教条,也是我们应该勇于承担的神圣职责。”
周建民眼底有些潮湿,他张了张嘴,只是伸手重重拍了拍侄子的肩膀,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