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闻姝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她已虚弱的无法独立行走，只能坐轮椅。
她面色发黄，是一个病人得样子，更像是没多久可活。
就连睡眠也越来越多，有时不是自己想睡，而是身体太虚弱，不得不睡。
其实她的身体也开始疼痛起来，癌细胞已经转移到内脏。
她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偷偷地吃止疼片缓解。
傅延聿早就知道，却一直当做不知道的样子。
止疼片就在床头抽屉里，她每天吃多少，他都知道。
一开始吃的少，后来越吃越多，一瓶药很快见底。
他心情越发凝重，知道她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阿姝，我带你去看画展吧。”
“今天吗？”
“嗯。”
闻姝身子几分疲倦，可还是同意了。
傅延聿在出发之前，特意给她换上漂亮的衣服。
以前合身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显得几分空荡。
他又在外面披了个坎肩，确保不会冻着。
闻姝很久没好好打扮了，她觉得自己老了许多，气色也很差，在出发之前坚持给自己化妆。
“这样看着气色好很多。”
“嗯，你永远是最漂亮的。”
他抚摸着她的发，仍旧是顺滑、漂亮的。
他也明白闻姝当初的选择，不想最终被化疗的骨瘦如柴，更是掉落满头的发。
她想留下最好的一面，以后回忆起来，也不会那么痛苦。
傅延聿推着她出门，在车上时她坚持不住稍微休息了会。
等到画展上，她努力和傅延聿说话、探讨。
来看画展的人多，甚至遇到熟人。
闻姝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好像往常一样。
傅延聿看着她的样子，心酸的厉害。
他知道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看画展，她强撑的样子，他不是不知道。
等到画展后半段，闻姝身子乏的厉害，止疼片也没了药效。
她想再吃一颗，可是药没带。
她只有隐忍着疼痛，手不自觉的握着。
傅延聿察觉出来：“是不是又疼了？”
她刚要辩解，便见他从口袋里掏出止疼片。
“吃一颗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
“很早之前。”
“……”
闻姝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没想到他早就知道，只是不说破。
她缓缓吐了口气，就着水吃了片止疼片。
后半段的画展没在继续，他们回了家。
也是那次画展之后，闻姝身子虚弱的越发厉害，已经几乎没有起来的力气。
医生上门检查过，都对着傅延聿摇摇头。
“可能没多少日子了。”
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他要彻底失去她。
闻姝躺在床上昏睡，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就连食物也吃不下去。
她似乎已经不知道饥饿，每次傅延聿想让她多吃点，她吃了就会吐。
后来没办法，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
闻姝也知道她时日不多了，反而安慰他。
“你也别难过，我快要解脱了。”
她话里意思，傅延聿哪会不明白。
自从生病以来，她过的太痛苦了，一步步熬到现在，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死亡对她而言是解脱，可对自己不是。
彻底失去她，才是最无望的开始。
那些话他不敢讲，怕她担心。
“嗯，我会陪着你，别怕。”
“我不怕，真到这一步，死亡已经吓不到我了。”
她时常昏睡，甚至不知哪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阿聿，谢谢你的陪伴和照顾，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快乐。”
“嗯，我也是，阿姝。”
“我现在时常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许是人之将死，总是容易回忆起过往。
那些画面已过去很多年，可如今又在脑子里清晰起来。
她一边缓缓说着，脸上含着澹澹的笑。
傅延聿握着她手，听着她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他忍不住叫出来。
好在只是睡着了，还活着。
他坐在床边上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在这样下去，已经要接氧气了。
傅延聿抹了抹眼，那里没有眼泪，却觉得热热的。
他几分颓废的坐着，脑子里空荡荡，已经快不知如何思考。
她的离开会带走他所有的思考，甚至以后是行尸走肉的。
他几乎预见自己结局，却仍要强颜欢笑着。
傅延聿心痛的要裂开，也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宣泄。
他既不能让闻姝担心，也不能让孩子担心，可他也是个人，也会崩溃。
在闻姝彻底陷入昏迷之后，他终于爆发出来。
把自己和闻姝关在一个房间，谁也不让进来。
小白和小星星在门外，不管如何开口都无法进入屋内。
他们怕父亲做傻事，甚至不管不顾的撞门。
“爸，你别乱来，让我们进去。”
屋内傅延聿几乎毫无反应，他抱着昏睡的妻子，留恋的看着她的面孔。
他看的十分仔细，怕自己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他就那么静静地抱着，丝毫不管屋外动静，哪怕是后来小白闯了进来，他也仍旧无动于衷。
当他们看见眼前情景，忽然就没了语言。
母亲已经没几天了，父亲这个样子显然是要发疯了。
他们想劝，可谁也劝不了。
小白带着妹妹又退了出来，两人皆是十分痛苦。
“大哥，我们真的不劝劝吗？”
“劝不了，爸不会听的。”
“可是他这样不吃不喝，是要和妈一起去吗？”
小星星满脸着急，她哭着站在窗子口，看着外面枯黄的落叶，就好像母亲的生命，在一点点逝去。
现在已是深秋，冬天就要来了。
今年春节来得早，可母亲的样子显然是等不了了。
她已然是油灯枯尽的样子，最终死在深秋的夜里。
家里因为母亲的事，几乎一个个都睡眠很浅。
当忽然听见重物落地声，小白第一个从房间冲出去，直接冲进母亲房间。
他来不及问出口，已看见父亲泪流满面。
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许多，在给母亲整理头发，然后发颤得回头说。
“小白，你母亲去了。”
那一刻，他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好像什么也说不了，只能无声泪流。
而父亲继续给母亲整理着衣服，一丝一毫都十分小心翼翼，彷佛弄疼了她一般。
“阿姝，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