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
“我爹爹和在哥哥们都这么厉害了,我写字很丑真的是很大的问题吗?”
糯宝抓着笔苦大仇深地说:“我一定要练这个大字吗?不练真的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时闻楮面色淡淡地说;“谁会的都不及自己会的好,正好我近来空闲,你也可好生练一练。”
家中的两桩喜事儿接踵而至,众人欢欢喜喜地热闹了好几天,剩下的热闹就跟糯宝没什么关系了。
她因为在饭桌上的勇敢发言被自家四哥哥果断盯上,现在成了书桌前的首要小目标。
专人盯梢,专人辅导。
想偷懒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糯宝生无可恋地落笔鬼画,闷闷地说:“那四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找长栓哥哥们一起玩儿啊?我昨日都跟长栓哥哥说好了的。”
“别担心,他也在。”
“啊?”
糯宝震惊抬头,对上的就是四哥哥笑吟吟的双眼。
“为了防止你分心,我跟王伯伯说把他也一起叫来了。”
能学多少是另外一回事儿,可小娃娃的学习态度必须鲜明。
他表情温柔地摸了摸糯宝完全僵住的脑袋,轻轻地说:“所以糯宝就不用担心了。”
“你在屋里,他在屋外,你三哥哥也在呢。”
时四哥一出手,当场便可知道有没有。
大的小的但凡是来了的,就连路过的旺财都要在纸面上落个爪子印,一个都别想跑!
糯宝整个人彻底麻掉,咬着嘴角哆嗦着手去蘸墨。
这回算是踢上铁板了……
这铁板一踢就是小半月,直到救星横空出现。
“小舅舅!”
“小舅舅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啊!”
以时闻宣为首的练字三人组冲到门口,看着归来的人激动得泫然欲泣。
戴鸿云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低头看着腿上的挂件失笑道:“糯宝,你们这是怎么了?”
时闻宣要哭不哭地擦了擦眼角,又无助又愤怒地说:“小舅舅你是不知道,老四这些日子是怎么折磨我们的,我们……”
“三哥。”
激情控诉的时闻宣表情瞬间空白,糯宝大着胆子喊:“一直练字哇!”
“四哥哥让我们一直练字!还要背书!”
王长栓自觉自己受的是无妄之灾,顶着泪光闪闪的眼睛用力点头:“对啊对啊,背不出来还要被打手板,可是我们真的学不会啊!”
不是不学,主要是孩子真的学不会!
戴鸿云没想到几本书能把这几个孩子困成这样,愣了下哭笑不得地说:“就如此艰难?”
“那可太难了……”
糯宝讨好地往戴鸿云的腿上蹭了蹭,仰头眼巴巴地望着他说:“小舅舅,爹娘和外祖他们都不在家,二哥陪二嫂回娘家了,大哥和小五哥只管看笑话,都这种时候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再不来个救命的,孩子们可真是要撑不住了!
“我看你们精气神也都挺好的,不像是急需被救的样子。”
令人闻之生畏惧的时闻楮手里拿着自己没看完的书,走出来的时候衣摆翩然姿态优雅,可惜就是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三哥,长栓,你们二人今日若是还不能将昨日的书背完,那今晚的罚抄只能是加倍了。”
时闻宣敢怒不敢言地吸了吸气,王长栓的反应更为直接,眨巴着眼就呱呱掉眼泪。
糯宝正暗喜好像没有自己,脑袋还没扭过去,就被一双少年人的手拎了起来。
“还有你。”
“进屋把自己今日的大字写完,一会儿过来找我背百家姓。”
时闻楮意味不明地顿了顿,笑笑说:“躲懒的话,今日就不许出去玩儿了哦。”
“糯宝,谁来都是救不了你的。”
糯宝维持着一脸的绝望被抱走,下意识地朝着戴鸿云伸手。
戴鸿云摸着鼻子后退半步,在三双呼救的目光中尴尬地说:“读书是好事儿,你们怎么能不配合呢?”
“我还有些事儿没办好,出去一趟一会儿再回来,你们先好好学啊!”
不是很想掺和这摊浑水的戴鸿云找借口果断溜走,糯宝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小舅舅,你居然扔下我们临阵脱逃!”
这话一出,戴鸿云往门外溜的动作就更快了。
直到被镇压的人没再发出绝望的呼声,声称自己有事儿的戴鸿云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大门。
“可算是没闹了。”
他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对着等在这里的时闻楮招手:“闻楮你跟我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时闻楮本以为他会帮着那三个找借口说由头,人还没走到地方,脑中就已经列好了一二三反对条例,可谁知戴鸿云开口说的却不是这个。
他说:“我们已经打点得差不多了,你爹进京述职的调令也在今日下来了,你做好离开此处的准备了吗?”
大人们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忙:忙着搬家。
而且还是长距离搬家。
时野身上的罪名被平反后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这些年因诸如此类的问题被打压为难的武将得以在一朝平反,皇城中的圣人对此极其重视,破例召见了这些武将进京述职。
时野要进京,那家里剩下的人自然是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戴鸿云灌了一口水才说:“你爹身上的伤病过多,此番进京大约也是留任在京城了,往后也不会再上战场,正好你大舅和二舅近日送一批绸缎也准备入京,咱们早些出发说不定能在路上跟他们碰见。”
“我觉得此时进京对你而言是好事儿。”
家里是有在读书一道上不开窍的朽木,可眼前的外甥无疑是块罕见的璞玉。
早些年条件有限,逼得时闻楮不得不在落后的乡村之所苦读熬着,可眼下既然是有了更好的机会,那自然是要尽力把有天赋的孩子朝着更高更远的地方托举而起。
“我已经给你大舅去信了,他说会设法帮你联系白鹿书院的引荐,最好是能赶着在咱们抵达京城后就可入读。”
白鹿书院是京都最大的书院,论盛名和积攒的声望甚至不弱于朝廷给管家子嗣设置的国子监。
只要能入了白鹿书院的大门,相当于时闻楮的一只脚就已经跨进了科举的考场。
可时闻楮听完却是下意识地皱眉:“小舅舅,白鹿书院名额稀少,想进去绝非易事,其实不必……”
“再难的事儿不是也有法子么?”
戴鸿云好笑道:“咱家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读书出息的孩子,不为你想法子能为谁想?”
“你二哥原本是打算在县城里盘铺子,万幸是稍微迟了一步没办成,否则动身的时候还是个放不下的麻烦事儿,只等着他和你二嫂去王家那边说清楚,大约就是这两日咱们就能动身了。”
时闻楮没想到这么快,愣了下说:“依小舅舅的意思,是咱们所有人都一同进京?”
“那是自然。”
戴鸿云面带唏嘘地说:“其实你大舅和二舅早就打算接你外祖他们进京定居了,也好方便照顾,只是二老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们一家,所以前后才多耽搁了几年。”
万幸这次诸事顺利,二老心头的隐患彻底除了,再动身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时闻楮若有所思地点头说好,戴鸿云飞快看了一眼门后的几个脑袋,咳了一声说:“只是此去千里迢迢,若无大事儿往后只怕是再难回来了。”
“我听说你在书院中颇受师长关照,与同门的情分也很是深厚,既是别离在眼前,你要不要去书院跟他们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