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大师的本事深信不疑,见时野神色微妙,赶紧压低了声音说:“时老弟我跟你说,虽然说之前大师托我牵线收糯宝为徒的事儿没成,可这位大师是个深不可测的高人,你进去以后可不能瞎说,别惹得大师不高兴。”
时野好笑道:“你放心,我们既然是有求于人,自然晓得分寸。”
王财主这才乐着说好。
多来的村民知道正屋挤不下这么多人,又不好唐突了高人,索性就涌进了院子探头想看个究竟。
在王财主的带领下,时野和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进了正屋。
屋子里,须发皆白的老者眉眼含笑地看着进来的一行人,笑道:“算算时辰,你们也差不多该来了。”
“山里的事儿都办好了?”
听他主动提起山里,时野的心头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他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轻轻地说:“高人神机妙算,我等佩服不已。”
“冒昧前来,是因山中之事过于蹊跷,无措之下想求到您的门下得个正解,还望您恕罪我等的冒犯。”
时野顿了顿,试探道:“山中一难,多谢您出手化解。”
老者轻笑出声,慢悠悠道:“我既是在此等候,那就谈不上冒犯。”
“不过你倒是谢错人了,今日尔等的劫难可不是我解的,我只是来帮人收个尾的罢了。”
他说完也不管时野是什么表情,自顾自地对着兴奋眨巴眼的一个大叔说:“你走近些。”
被叫到的大叔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你过来。”
他兴冲冲地往前,可刚走到老者的面前就眼前就覆上了一只枯瘦的大手。
老者手掌落于他的眉心往外做了个提的动作,大叔只觉得眼前一黑,一缕众人可见的黑烟立马就浮现在老者的手中。
老者作势要捏,那股黑烟居然还发出了类似人声的咆哮,扭曲挣脱着要跑!
在无数惊愕的吸气声中,老者垂下眼帘冷笑道:“放肆!”
他五指并拢黑烟瞬间消散,而身为当事人的大叔见状直接吓得软了腿。
他跌坐在地上,看着老者空荡荡的手掌,舌头疯狂打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老者玩味道:“你说的对,这的确是见不得人的鬼东西。”
只是他也没想到,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物居然还流窜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村了。
今日还多亏了那个小家伙在……
他说完垂眸遮住眼中复杂,自袖口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慢条斯理地说:“上岭村风水极佳,气通人和,可好地方总有脏东西在暗中觊觎,你们这回便是遭了这般算计。”
““这是清神露,掺入水中喝下去有静心凝神之效,也可驱邪避祟,拿去掺入井水中分下去喝了吧,没有坏处。”
见识过他捏碎黑烟的手段,在场的无人敢疑这清神露的用处。
族长面色凝重,赶紧走过来双手接过:“多谢高人指点。”
“倒也不必。”
老者笑笑说:“我今日来,其实是想找个小友叙叙旧,不知可方便?”
族长猛地愣住,茫然地向四周看了一圈,似乎是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唯独听懂了的时野在暗暗蹙眉。
他见识过很多江湖骗子的手段,自然也有几分属于自己的眼力。
王财主没夸大,眼前的神秘老者的确是有几分独特的手段。
可这也不是能让他违背糯宝的意愿,把糯宝拜结在他门下的理由。
时野听懂了装作不懂。
另一个猜到缘由的王财主赶紧说:“大师莫急,小娃娃家的最是贪睡,您这会儿过去了,只怕也是叫不醒呢。”
“不如您再在这儿坐一会儿,等她睡醒了再说。”
老者瞧着像是个好性子的,听到这话也只是摸着胡子笑。
他意味深长地说:“我要寻的小友今晚只怕是睡不好呦。”
时野闻言眉心跳了一下,可不等他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回家去了的时二哥就挤进来着急地说:“爹,糯宝不知为何起高热了!”
“你说什么?!”
时野心急之下拔腿要走。
可他刚一动,老者就说:“她这高热与寻常病症不同,医药无用,你确定不要我过去帮着看看?”
时野眼中迅速闪过一抹不可见的挣扎。
可不等懵着的人们回神,他立马就郑重其事地对着老者躬身道:“请大师相助。”
老者满意地嗯了一声,站起来说:“那就走吧。”
时野快步走在前头带路,忧心糯宝的病,他的步子迈得极大,想撵过来瞧瞧的人都跟不上,几乎是一路小跑。
可瞧着年岁比村长等人更年长些的老者却跟得极其随意,始终维持着落后半步远近,一点儿不显吃力。
终于到了家门口,时野推开门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者也不含糊,抬脚就进。
去报信的时二哥拽了时野的袖子一下,耳语道:“爹,这是个高手。”
急行一刻不见半点气喘之态,闲适到宛如漫步林中。
这样的人无论有几分玄门手段,可单从武力上论就一定不简单。
时野目光沉沉地嗯了一声,进屋就听到了吴大夫奇怪的声音。
“不应该啊……”
糯宝是在昏睡中起的高热。
小娃娃起热本来是常见的事儿,捂一宿睡一觉大多都能好。
可糯宝却烫得惊人。
仔细看的话,甚至能发现她的周身甚至萦着一层微不可见的火光,就像是这小娃娃是躺在火中的一样,可伸手却摸不到任何异常。
被紧急请来的吴大夫几乎是怀疑自己眼花了,反复在半空中试了又试,最后也仍得不出任何结论。
他看不出糯宝为何突起高热,也猜不透这层奇异的火光从何而来。
可挤进屋的村长打眼一看,立马就惊得险些把舌头吞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不是那什么天火吗?!”
“跟咱们在荒山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啊!”
可这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荒山中的天火是在焚烧蔓延,摧毁一切,带着摧枯拉朽的可怖压迫。
可糯宝身上的这圈微光更像是个密不透风的壳子,像是在借此保护她一样。
同样倍感惊讶的时大哥和时三哥拧着眉心不言。
进门的老者见状却只是挑眉笑笑。
“年纪不大,气性倒强。”
他说完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人,轻声道:“知道她为何会如此吗?”
“因为她啊,人小心大,哪怕是勉强,也想凭自己的三岁之躯为你们挡灾消厄。”
“不是想谢引来天火的人吗?”
“她不就在你们眼前吗?”
至此初心未改,世人何故敢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