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德说完后，就轮到沈然对他左看看、右看看，浑似脸上有副乌龟画。
林承德面无表情，
他干脆弄出一双死鱼眼，看着这小子。
“搞不懂。”
半响后，沈然才收回视线，“搞不懂你到底是守序阵营的人还是属于混乱阵营。”
“你是最近游戏玩多了？”
林承德闻言反问。
沈然道，“你不是联邦安全局的人吗？怎么脑子里装的全是这种下三滥的阴招？”
他还以为只有生活在法律边缘地带，那些无法无天的赏金猎人们才会动不动干出这种事。
话说回来。
林承德在深蓝网络中的身份好像本来就是“杀人如麻”的红色用户。
“从古至今，还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比杀人更高效的？”
林承德问道，“更何况，被刺杀身亡的总统都不在少数。只是你之前没接触到罢了。”
沈然道，“所以你和登山客他们，前面就是在深蓝世界中猎杀那些门阀的后人？”
林承德闻言双眼微眯。
这些话也只可能是和这个少年这样聊。
要是泄露出去了，他林承德就是有九条命也活不下来。
就算是逃到星海边陲都得被那些家伙给找到，抽筋剥骨！
很快，沈然也通过林承德的微表情想到了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抱歉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然立马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我只知道我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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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承德眼里的危险之意一闪而没，又嘲讽道，“嘴上说着在火城活不下去了，我看你的性格倒是越来越活泼了。是和梁知博的那个养女接触后，体内的青春荷尔蒙开始分泌了吗？”
“你怎么知道梁知博有个养女？”
沈然顿时惊讶。
“你以为我是谁？”林承德嗤笑一声，“另外，你小子也别跟我装这儿装那儿。你以为我们这些红名用户的背后是谁？”
“居然还真有组织？大BOSS是谁？”
沈然明知道这是个要命的陷阱，但还是好奇。
“沈修竹。”
林承德吐出三个字。
霎时，沈然一呆。
扑通~
一道沉闷的落地声。
沈然后倒在了湖边柔软的草地，望着湛蓝色的天空，喃喃出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切都是命呐......”
“虽然你说的没错，刺杀这种行为确实是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手段。”
一旁，林承德望着湖面，继续说道，“但，世家大族无论如何发展，真正的核心成员永远不会太多，防止内部发生权力倾轧的现象。这点你可以类比于封建时期的皇族。”
沈然此时连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整个人呈大字形躺在草地上，想放空脑子，又渴望幻想自己其实是一只自由飞翔在天空的鸟儿。
从一开始的想要接近那个名为沈修竹的男人，
再到现在，
自己隐隐看见了对方的背影，却不知道该到底不该走过去了。
“怎么不说话？”
林承德瞄了眼躺在草地上的沈然。
“说什么？不是你说就够了吗，你们不是早已经把我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吗？”
沈然回道。
“又是这种小屁孩的情绪。”林承德这时也有些不耐了，“你到底在想什么？能不能高效点聊天。你觉得我时间很充足是吗？”
“我想什么重要吗？”
沈然叹了口气，撑起疲惫的身心，直起上半身，
“你就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
“想办法接触那个李牧。”时间要紧，林承德顾不上安抚对方的情绪。
“杀了他？”
“看你的本事了。第一步还是搜集他的信息为主，我们现在就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李牧。至于其他，一概不知。”
闻言，
沈然立即眉头一皱
不等他开口，林承德又道，“别以为我们是无所不能的。对手毕竟是联邦的一块基石，安静地蛰伏在历史阴影之中长达数百年的李家。即便是我们到现在，也不能确定李家究竟拥有怎样的权力与势力。”
“连一丁点多余的信息都不知道？”沈然问。
“就连白痴都清楚像那样的‘深蓝世家’，他们的嫡系后人少之又少，并且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位都出不得半点问题。”
林承德罕见地叹了口气，“太难挖了。”
“......”
沈然稍微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
说起来，既然对方来到了火城。
极大概率是就算自己无意去接触对方，此人也会主动找上草字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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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想问的？”
见沈然答应了，林承德也缓和了一点语气。
“你不是说你就只知道一个名字吗？”沈然声音平静得近乎淡漠，“我又还有什么是能问的？”
林承德哪里听不出对方的情绪，自知理亏，便转移话题，
“我离开火城的时候，你不是喝光了那六十瓶二阶沐雨液吗？按理来说，差不多要到突破的关头了吧。”
......
沈然确实到了快要突破的关头。
前面被关押在南方监狱的时候，他有几个早上醒来都会发现身体汗湿了衣服。
不过，始终好像差了点什么。
“差了外部的强烈刺激。”
在林承德这里，沈然找到了答案。
林承德道，“第三阶段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即便是现在的你其实也和人类差不多太大。但三阶及以上的用户，就能彻底说是一种全新物种，是新人类了。”
“嗯...”
沈然若有所思。
林承德之前其实就表现出来过，他其实并不把大多数人看作是和他一样的同胞。
“蜕变越大，需要的因素也就越大。”林承德继续道，“简单来说就是，需要外界的强烈刺激让你突破阈值，大脑分泌出一种特殊的东西，然后种子借此开启第三次进化。”
“什么算是强烈刺激？”
“很多。比如说蹦极、跳伞之内的极限运动，包括谈了很多年的女朋友突然闹要分手。如果你要是一个痴情种的话...”
话音未落。
沈然突然打断，“OKOK，我明白了。意思是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我去经历生死一线的危机。”
“差不多。不过，听上去简单，其实大部分的成功率还是比较低的。”林承德看沈然，还是没有说出最安全快捷，同时也是最残忍的办法。
沈然又岂会不知？
要是李信、沈盈盈、婶婶在自己眼前被人残忍杀害，自己绝对会当场崩溃。
再没什么是比这更强烈的刺激了...
“等下。”
突然间，沈然神情一变。
“怎么了？”林承德看向沈然。
可沈然又立即安静了下去，“没...没什么。”
“嗯？”
林承德不解。
另一边。
沈然确实想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隐患。
“在上一次ZX14.221深蓝世界的最后，那个宁灵...是不是分裂出了一个人格，进入了我的意识里？”他眉头紧锁，想起了前面在南方监狱里做的一个梦。
梦里，自己居然还被困在那座暮色古堡中。
并且那副壁画中的人像还从约瑟夫变成了自己。
“有什么就说出来。”林承德见沈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道，“别藏在心里。”
林承德的声音刹那间沈然的念头给拉了回来。
然而，
这一次，他却是报以一声冷笑，“说出来你就能好心帮我解决了？你真这么关心我？”
林承德顿时愕然。
对方...怎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来？
“行了。我自己的情况，不用你操心。”
另一边，沈然没有说出自身的隐患，也还是没说出更伤感情的话，只道，
“除了那个李牧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什么要交代的？没有的话我就先下线了...”
“对了。”
“星能传送门的建造资料，尽快想办法发过来。你想利用梁知博和草字帮，想要马儿跑得快，也得把马儿给喂饱才行。”
伴随着一道白光，
沈然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沈然离开后许久，一阵风忽的吹来，湖面上泛起一层层涟漪，也拂动了林承德的长长鬓发。
林承德一直立在原地，静静地，良久都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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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啊。”
一声苦涩的笑。
“这才多大，就能和我斗嘴。还能说出几句刺痛我心脏的话。”
蓦地，林承德伸手摸胸口，
“这样一个孩子都能振振有词地质问你，明明是联邦的执法人员，怎么干的却是暗杀他人，策划火城政变这样下三滥的事呢？”
不知为何，
他想起了自己走进联邦安全局大门的第一天，抬头看见的那几个反射着太阳光的鎏金大字。
太久远了。
那几个字好像有些褪色、模糊了...
林承德想了很久，一直到旁边出现一道人影，并询问，“怎样？沈然他的想法和打算是什么？”
瞬间，林承德眼中神色消失得一干二净，声音冷漠，“当然是继续留在火城。”
......
......
沈然睁开眼睛，看到了蓝色的天花板。
封闭昏暗的音乐室正被自己手里拿着的蓝色水晶石所映照得宛如海洋...
回来了。
又回到了自己所处的现实世界，太阳系第四颗赤红色星球，火星城市，火城。
将星石重新关进盒子里，房间重新陷入寂静与黑暗当中。
沈然第一时间并没有其他动作，而是干坐在沙发上。
可随着时间流逝，那种从自身深处滋生出来的苦闷，又像是要将自己给结成一个茧。
他起身，去到洗手间，用凉水清洗了一下脸庞。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沈然又忽然自嘲，“看，你把人家梁知博当往上爬的梯子，你自己不也是一枚被其他人利用的棋子？多讽刺。”
就这样鬼使神差又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林承德安插在火城中的“卧底”，恐怕没人能体会到沈然现在的完整心情。
是。
他能理解林承德对于联邦未来的愿景，
也明白李家想要拿下火星可能意味着什么。
可那种信仰到底要崇高到一种什么程度，才会让他们无视现实的客观条件，能够牺牲掉甚至是一个未成年孩子的人生...
沈然通过手臂上贴着的天狼芯片，拨出一串号码。
是李信的。
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放弃了。
对方现在在地球，并且肯定早就换了号码。
叮铃铃~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同时，通过天狼芯片，是卫毅发来消息，说梁老大找自己。
沈然压下重重心事，平静地回道，“好，我马上就过来。”
“星能传送门怎么样...”
对话中，卫毅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已经得到答复了。我们很快就能有一扇属于自己的门。”沈然简单回道，顿时引起等候在外面的卫毅身心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