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奕似乎对这座宫殿内部的区域很熟悉。
直到他离开后许久,白时缨看着他走前在地上划出的区域,神情专注之余还有几分若有所思,简化的线条中明确画出了唯一的安全路线,夜君奕虽同意了两人一起行动,但白时缨总感觉他是挑选了一处不那么危险的地方给她。
没有原因,只是她的直觉。
“云峥?”
白时缨尝试着联系云峥,她没敢有太大的动作,毕竟她也不敢赌圣域的令牌效果是好还是不好。
等候了一会儿,脑海中也没有传来熟悉的声音,从刚才那一下提醒过后,白时缨就再也没有听到云峥的其他动静。
“这家伙……但愿别出什么情况……”白时缨闭上眼眸轻叹,压下眼底的担忧,片刻后,她起身望向某个方向。
这个方向是夜君奕指出核心之一所在的地方,不出意料,那地方是一处封闭的空间。
“这就巧了,白如烟几次派人过来也是从这个方向。”白时缨轻笑了声。
她似乎明白为什么白如烟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让她过去了,原来是等在这呢!
“若按照夜君奕说的只需破坏秘境中的核心所在,就能让整个秘境的布局废弃,那么安置核心的地方想必也是宫殿中相当重要的地方。”
沿途埋伏的机关数量不少,踏错一步,等待她的就是如雨般密集的攻势!
“小火~准备干活!一会儿我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出去后保你不仅能顿顿烤鸡,其他的美食也应有尽有,管够!”
“吱吱吱!”火红团子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欢快的响起。
白时缨脸上扬起一丝璀璨的笑容,目光微沉:“幽夜狼王,等下也需要你配合。”
要是寻常,白时缨其实很不喜欢借助外力,在无尽之森的十日之行就是如此。
旁的都不重要,只有自身强大才是最重要的!
“主人放心,我早就坐不住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幽夜狼王爽快的回答道,自从跟白时缨进入灵戒空间后,它都忍不住去抽当时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空间里的灵气十分充沛浓厚,不过一日的时间,他身上大大小小有损形象的地方就已恢复如初。
如今看着水中清晰倒映着的模样,幽夜狼王感慨万千,早知道它就装模作样别那么拼死反抗了,区区双生冰晶莲,哪比得上主人这儿的待遇,它狼生这么多年能遇上这回,两字,值了!
……
碎落的白色矮墙交错在前方大片的区域,从高处往下看,这里就像一座庞大复杂的迷宫。
“白时缨呢?”
白如烟心里越发琢磨不透白时缨,语气也越发冲。
看着又是沉默的几人,不用多说,也知道肯定又失败了。
“废物!”白如烟咬牙怒骂,她眼中泛起阴冷和不安,握紧的手心里全是汗。
被她骂得早就习以为常的众人只是默默的低着头,他们也不知道那个白大小姐怎么回事,简直就像故意吊着他们玩似的,好不容易见她跟上结果人家只是想冲上来揍人一顿,或者拿剑一下劈来,没一会儿就又回去了。
连续十几次。
本来就折损不少人的人数,来时还有七十几人,这会儿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三十人,折损了一半还要多!
再这样下去,怕是最后只剩下一人,白时缨都还活蹦乱跳他们自个就先把自己全玩死了。
“二小姐!”
忽然,不远处传来声音,那叫一个激动万分。
“白时缨朝这边过来了!”
过来了!
终于过来了!
他等得都快怀疑人生了,看见白时缨的身影时下意识都以为是他自己的幻觉,揉了好几下眼睛才确定不是幻觉,这是真的白时缨!
白如烟嘴角勾起一丝残冷,她扫过面前的三十人,娇柔的声音在此时落在人耳中充满了阴狠:“按照计划,你们几个继续负责把白时缨往深处引,记住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就算是让你们死也好,白时缨——必须让她踏进禁区!”
“是!”
三十人低垂下头颅,来秘境前,他们就各自做好未必能顺利回去的幸运儿。
所以被白如烟点到的几人脸上也并无怨言,反而更是充满了不成功便成仁的狠色!
“我就不信,她白时缨命能硬到扛过禁地的机关术法!”
白如烟冷哼不屑地说道:“只是可惜了,关闭禁地后没法欣赏到她的凄惨死状,要是能把她的尸体搞到,白苍涯那老不死的一定会痛到生不如死吧……”
真想见到那幅画面……
不过没关系。
她有的是办法收拾白家,只要白时缨死了,白家也就剩下一个老头和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根本不足为惧!
胜利,她看到越来越近,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白如烟心中滚烫一片,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只恨不得快点再快点。
……
另一边。
两道身影遥遥对立于破碎虚空之中,虚空本是混沌无色无形,如今却被冲天而起的庞大恐怖的力量冲击最后不堪重负如一块扯碎的布。
一半染作圣光夺目金色璀璨,手持圣洁权杖的老者苍老的双目浑然天成的不怒自威,与之对立的另一边,浓郁黑色让虚空如坠无边深渊,如此对比之下一身白衣的云峥在黑色中无比显眼,如同黑暗里唯一的明火。
“堂堂魔界帝君,如今却沦落成这副模样,魔帝,放弃抵抗命魔界从此臣服于圣域,老夫今日就不对你……”忽然,老者好像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意味不明的笑声道:“是了,还有那个备受魔帝垂青多有偏爱的……呵,人族小姑娘。”
“这是在威胁了?”云峥很是惊讶和好笑地微眯起眸子。
时隔多年,还是当年一样的感觉。
圣域。
一点都没变啊。
还是这么的……
云峥眼底深处乍现的暗红如同血雾般翻腾,他嘴角微微上扬——
他该如何是好呢,面对还是这么的不长记性的老伙计!
“不敢。”
老者沉稳厚重的声音相距老远,也清晰如在耳畔,他半似讥讽却也说得诚恳的道:“圣域之主都不曾敢这么做,老夫只是圣域一介小小的尊者,哪有威胁一界主宰的资格!”
在来玄灵大陆之前,他还担心魔帝的实力退化不严重,可在见到本尊的那一刻开始他紧绷的心顿时就放开了。
魔帝?
呵,不过是过去存在的旧神,现在注定活在圣域光辉之下拼命挣扎!
“只是,不知那位人族的小姑娘有没教您一个道理。”老者说着,语气也越来越从容不迫,换作记载中描述的巅峰时期魔帝,怕是早在他出言不逊的下一秒,脑袋就已经搬家了。
而现在过了这么久,非但没有动手!甚至还说得有来有回。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魔帝早就失去和圣域对抗的资格!
“哦?”云峥思绪似乎不在这里,闻言,肉眼可见的敷衍。
老者也不怒,他乐得看见现在孤立无援不得不屈服于此的魔帝,苍老的声音咬字清晰,一字一顿的响起:“是人族常挂在嘴边的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真遗憾,看魔帝您的表情,这是第一次听到?”
“也是,想要你低头,何止难上加难,但你是不是忘记了如今的处境?”
说了这么多,云峥的反应却平平无奇甚至有时连目光都未投放过来,就好像在他眼中,周围一团团看不出什么的虚无,都比眼前说个不停的人要生动有趣得多!
老者冷哼一声,他不恼,反正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结果,但如此不识趣心里还是会有些不满:“魔帝,你早就不是当年叱咤风云无所不能的魔帝了!”
所以摆出这副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模样也没用!
老者十分好意的提醒道:“神界没有你的位置,人族更容不下魔族异类,至于你亲手所创造出的魔界……呵呵,如今的魔界,早就改朝换代分裂得不成模样,就算你回去了也没用!”
甚至于。
如果此时魔帝回归魔界,很有可能迎来的不是什么魔界上下万众一心,而是一场腥风血雨直逼这位曾统治魔界千万年之久的魔界最初的主人。
好像提到了什么值得一说的词。
云峥俊美的容颜上浮现一丝趣味:“嗯?魔界……”
“哦~你是说,那个我起初捏着玩,随手弄出来的面位世界?”
他努力回想,好不容易才从零零碎碎的记忆中提溜出一段遥远的记忆,因为一些特殊缘故,那个被称为魔界的地方他有段时间很喜欢留在里面。
“今日你要不提,我险些都忘了曾经还在那个地方停留过一段时间。”云峥微微点头,可随即,他眼中变只有讽刺之色:“这么想要魔界臣服于圣域,努力了这么多年却毫无收获,还是在魔界无主之时依旧无计可施,也真够……没用的。”
没用的……
没用的……?!
老者气息顿时乱了一瞬,他下意识想回驳几句,却发现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声音!
他发不了声了?!
老者惊恐地猛地抬头,却见不远处的男人手中缠绕着缕缕乖顺的黑雾,暗红的眼眸稍稍抬起,低沉悦耳的嗓音如同附带着某种魔力般,催动着人心底深处的恐惧并且无限放大。
“让我猜猜,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老者脸色刷地一下惨白得不见一点血色,整个人的肌肤很快就由正常转为窒息之后才会有的青紫色,并且色泽还在不断的加深,速度非常之快!
他狰狞的老脸上鼓出眼珠子,一副随时可以将两颗充血可怖的眼珠瞪出眼眶一样。
“放轻松点,放松后就不会难受了。”
云峥眼中闪烁的浓郁的恶趣味以及挥之不去的冰冷和嗜血。
他就是故意在戏耍对方,放轻松?呵,如何能放轻松呢,真正放轻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刚才有多轻快自信,如今就有多惊恐无助!
“我现在只是一个落魄凄苦力量全失无力反手,随随便便一个跳梁小丑都敢在我面前蹦跶,而我却不敢说什么更别提做什么的——可怜虫罢了!”
他学着老者的语气,无形之中散播的傲慢与偏见。
“……”
云峥啧两声,他抬手五指骤然一缩!
“呃!!”
老者不受控制的直接飞向他面前。
此时混沌在涌动,无数窸窣不停的冰冷锁链声在虚空的空间中响个不停,每一声,都如同亲自穿过血肉之躯,一点点禁锢所有的力量和对身体的控制。
圣光被漆黑的夜瞬间吞没!
之间没有任何阻挠,刚才势均力敌的分庭抗礼之象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两者之间,没有任何悬念可比。
老者剧烈的喘着气,他浑身已经冰冷得感受不到温度。
故意的!
都是故意的制造的假象!!
然而面前这个恶魔没打算放过他,他居然俯下身去,轻声道:“继续,我爱听,怎么不继续了?”
老者恐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美得不似人间值得之物如画中仙染上邪气,语气转而幽深冰冷:“别停啊,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这就怕了不敢说了呢?亏我刚才还在心里夸圣域终于出了一个不是软骨头的人,原来是高看你们了?”
说什么……
老者眼中的光灰败了下去,他忍不住笑了又过了会儿止不住的哭,他看着云峥,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丑态有多淋漓尽致。
“你在拖延时间……”苍老而嘶哑的声音歇斯底里的低吼道,看见云峥不出意料的愣住,老者顿时仰头大笑,他眼中充满了肯定:“你为了那个人族少女!你居然会为了一个蝼蚁,大费周章的自曝在圣域面前,就只是为了分散一些出现在她身边的危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实在难听。
和不会笑却偏要笑的乌鸦一样,吵得耳朵难受。
云峥眸中没有一丝情绪,他就任由老者又哭又笑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我……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