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才微微亮。
白家训练场上已经围满了人,议论更是声此起彼伏,视线无不惊恐的看向被高高悬挂在训练场木柱之上的人。
说是人,其实还是因为看体形特征像个人,最早第一个人看见时还险些被吓晕过去。
“看见周围的影卫了吗,我在白家这么久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阵仗,昨晚还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惨叫,我以为是自己睡迷糊听错了,没想到……”
没想到,那些都不是他的错觉。
“这些影卫都说是奉大小姐之令守在此处,那这个被吊着的人会这么惨,会不会也是?”言语中意有所指,不说大家都懂什么意思。
顿时就有人情绪激动了起来,“白时缨有什么权利这么折磨人!”
“这个人分明是浑身都是被滚开的水烫的皮开肉绽,手段如此残冷血腥,她还是五大家族之一的白家大小姐!家主为什么不阻止?难道还要因为她白时缨是家主的孙女包庇她吗?!”
“这种生性残暴的人生在白家,简直就是白家的耻辱!”
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状态也不是非常好,一副吐了不止一次的模样,提及的时候没忍住又干呕了一声。
不少人听见他的话,纷纷忍不住的点头,脸上也逐渐浮现出几分气愤。
终于。
一人高呼,怒气冲冲地吼道:“太过分了,她这样做简直是无法无天!”
“我们去找家主,找长老!”身边的人紧接着附和道。
“没错!去见家主和长老,白时缨如此丧心病狂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们被吊在这里?”
“不能让她再这么胡作非为下去!就算被绑着的这个人犯了错,也不该用这种残酷的方式羞辱人吧!”
“走,这件事绝不能姑息!!”
……
眼看浩浩荡荡的人群朝着一个方向离开,置身训练场不远处楼阁之上的两道身影,也同时收回目光。
白月泽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浅笑不语的人儿,于是轻笑了声摇了摇头,他感叹道:“你是如何断定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会按照你预测的方向走?”
接连几日,他都留意过白时缨的动向,每每听到有关她的消息时小丫头都能给他带来全新的惊喜。
可如今,白月泽也忽然留意到,存在于自己这个小侄女身上挥之不去的浓浓的违和感!
“除了弥补,他们别无选择。”
白时缨微微一笑,浅淡的语气甚至谈不上有气势。
可眉宇之间的淡然自若,举手投足间的自信傲然都令人不由心生认同。
她唇角微勾,眸光晦暗划过一瞬锋利:“这一招釜底抽薪在短时间内会让对方阵脚大乱,我现在还不知道幕后操纵之人是谁,能在白家潜伏这么些年不被发现想必也是心机城府颇深,要逼这类人主动跳出来暴露自己,很难。”
“赵管事是这次收网最大的收获。”白时缨说道。
闻言,白月泽也有同感的微微颔首:“确实。”
“我不知道四叔有没怀疑过他,但不论是我还是爷爷,从来都没觉得他可疑甚至爷爷十分重用他!”白时缨说到此处时脸上只有无力,她历经两世后都没有怀疑,如果此人没有出现在昨夜,她到现在也依然不会怀疑。
那一刻,白时缨只感到身体如同浸泡在冰泉中除了寒冷感觉不到别的,她自以为是的信任,险些让她错过埋藏在身边最有可能致命的危险!
白时缨没有停顿太久,语气很快恢复正常平淡中带有一丝慎重:“我猜想,也许赵管事在那人手中只是一个不轻不重的角色,但能取到如此深信任的人少之又少,赵管事就是其中之一,这绝对会是一张重要的底牌!”
“如今这张牌废了,我不信那个人还坐得住。”
白月泽听明白了,眸光低垂:“所以你帮他制造出刚才的机会,好让他报复你。”
缜密的心思加上的极强的判断能力,恍惚间,他刚才似乎在这孩子身上看见她父亲的影子。
“他目前很难找到这样的机会,爷爷从小教导我要助人为乐,我也是好心帮他一把。”白时缨无辜地撇了撇嘴,狡黠地眨了下眼睛,说道:“在他方寸大乱又惊又怒之时想必很想看见我被人指着唾骂的下场,这样一来,就需要有人主动煽动众人情绪,我们又可以借此机会拔除那些藏匿在弟子中的人。”
“顺道还可以观察一下,这些弟子在遇到这种事时是什么反应。”
“白家需要一批忠诚支柱,这些尚且稚嫩但却心智坚定的弟子中就有我们需要的人,放任这么好的苗子在一堆烂泥里挣扎,也不会是爷爷的作风!”
白月泽默然,他想,他似乎知道存在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与暗中之人的这场无形较量拉扯其实对白时缨是不公平的。
她还年幼缺少经验,甚至会有意气用事的时候,对方在暗而她在明,一个不慎白时缨就会成为活靶子,连以及最要命的一点——获取到的信息,也是极大的不对等!
白家和她爷爷一直是她的盾牌将她保护的很好,更没遭遇什么风雨波折,这样一朵娇嫩受到呵护的花朵不应该承受沉重的心思。
可白时缨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已颠覆了他之前所有的设想!
哪怕在获取信息情报不对等的情况下,也能一步步徐徐诱之,让敌人落入圈套而不自知,最终,甚至可以让未知的敌人不露面也损失惨重!!
这份心智与恐怖程度,为达目的连自己也可以算作“诱饵”的疯狂,连白月泽也感受到了几分可怕。
如果白时缨不是白家人,不是他的侄女,白月泽想他不会让这样的人继续活下去,哪怕这人并未做什么损害他利益的事。
若放任,假以时日成长起来……
“时缨,你估算错了一点。”白月泽轻轻呼出一口气。
再抬眼时,他已在重新审视眼前的小姑娘,素来淡漠的清俊容颜上浮现挥之不去的浅笑。
越看越满意。
像大哥,不愧是白家的孩子!
白时缨疑惑的看过来,咀嚼的动作一滞,嘴角还沾着糕点的残渣:“啊?”
却见,摆放在桌上的三小碟糕点,已经有一半离奇失踪。
白月泽:“……”
呵,刚才的冷静缜密都是他的错觉,这个只会认真拱糕点的笨蛋侄女才是真实!
“赵管事此人远比你所想还要更重要,你一夜之间摧毁了那个人三十年来的努力,他确实恨你入骨巴不得你等会儿就被众人唾沫所淹没。”
白月泽平静的声音中难以揣测他此刻的心情,只是看着白时缨的目光很是复杂:“你成功了,做到了四叔这些年来都难以做到的程度,虽然也有对方开始没有把你当回事所以吃了大亏,但……”
“这样的大意,绝不会出现第二次!”
白时缨认真的听着,来找白月泽,就是想从这里得到更多提示。
四叔不会拒绝她,可她也不想得到模棱两可的话,刚才她说了那么多,也只是证明她足以独当一面。
“时缨,你如今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白月泽淡漠的声音不轻不重的缓缓说道:“四叔知道你想出一份力,但现在,你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我不能让你出事,也不想你爷爷再承受一次丧失亲人的痛苦,所以——”
“我希望你,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