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夜家后,两人路上无言,进入夜家主的书房后夜君奕将门合上。
白时缨看着周围,怎么说,家主书房这种地方都应该是一个家族最重要的地方,外人不能轻易进来,然而夜君奕却将她带到这里,夜家主居然也没反对?
“夜家现在虽不用担心有小人从中搞破坏或被偷听了去,但多些防范总是错不了。”夜君奕解释,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白时缨可以坐下。
而他也从一旁的书架上某一格子里抽出来几张纸,随机坐在白时缨身旁的位置上,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这是最近几天,我命人去收集的青岚学院的信息,你最好看下。”
从昨晚交谈到现在,中间也不过是过去了六七个小时,然而夜君奕却早早的将下一步目的地的情报提前准备好。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那就是他手下的人能力超群。
六七页的信息量很足,绝非能在半天不到的时间里就能打探到。
“这些是?”白时缨接过,她没有急着先去看,反而是抬眼目光在夜君奕的脸上流转似乎若有所思。
夜君奕微微颔首。
白时缨明白了。
“他为什么会给你这些。”白时缨放心的翻看起来。
夜君奕语气尽管有些平淡,但也有一丝疑惑:“我也不知道,最开始我确实一回到都城就去白家拜访你四叔,他似乎对我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只有我说,我希望他不要出手并借此让白家和夜家顺利结盟时,他才惊讶……好吧,是一点惊讶。”
听到白月泽会在外人眼中露出惊讶,白时缨抬起头,夜君奕沉默了两秒后,改了。
“我从来没见过像他那样的……呃,人?我这么说你别生气。”
“不会,因为我也有同感。”
两人一前一后,却二度同时沉默了下去。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和他其实没怎么说话,这些在五大家族中也不算秘密吧?”白时缨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反而觉得夜君奕这么震惊才奇怪,她抖了抖手里的情报,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给你这些了,不过不急,你先继续说。”
夜君奕心中疑惑,但也没反对。
于是继续说下去。
“当时城中还很混乱,我看出这里面应该有他牵制的缘故,不然都城早就无一人还生了,当我焦急赶到以为夜家也会遭遇不测时,我所见到的却是五大家族除了死了些人,其实本质上根基并未受到多少动摇。”
“这样的结果很让人诧异,要知道在城中肆掠的那些不知名的家伙有多强,普通人根本无力抵抗。”
“五大家族中虽大都有修为,但一般低阶灵者境界的灵修对于些家伙而言也和普通人一样,按理来说,整座城,应该在十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会化作一座惨遭血洗的死城!”
“我知道背后应该有人出手了,当时并不知道是那个人就在白家,直到我想起城门外至今不散的寒冰,以及城中那些人体拼凑的恶心玩意不管如何强都掀不起压倒性的浪潮,有人在暗中解决那些大家伙,我们见到的,都是出手的人故意放过的。”
说到这里。
夜君奕神色难得的正经了一些,他的目光并不犀利,却一瞬不眨的注视着白时缨低头翻阅情报的脸颊。
他稍微呼出一口气,面露一丝无奈之色:“多亏了他这不忍与仁慈之下不加掩饰的残冷,让我回想起,当年夜家快要灭绝之际忽如其来的逃过一劫,还让我想起这么多年一直被人扰乱我去探究当年真相,每当我快要触碰到时,等待我是不是苦尽甘来,而是几乎要我命的杀机四伏!”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白时缨抬起头,她明白了:“所以,你开始怀疑,背后是同一个人?”
“是。”
“并且那个人,肯定和白家有莫大关系!”
……
与此同时。
都城皇宫之中,容辰熙已经被押下,今日就是他的将死之时,皇宫的破损之处也都被修复得七七八八,主要的宫殿也都恢复完好毕竟最早修建的就是这里。
容子清手中握着被他捏的皱巴巴的一张纸,白纸黑字,却凉得他心底透着丝丝的寒意,丝毫没有周围这些人获得新生后的喜悦。
这一页纸上所写没有其他,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符合那个人作风的一句话——
‘清理所有阻碍,你为王!’
清理?
阻碍?
成王之路注定坎坷艰难,与他一样有着同样目的和蠢蠢欲动的兄弟也不少,没了致命的灾难,如此一个个也懂得舔着脸开始出头,当然,他只是没时间去理会这些人。
只是将人必做阻碍二字,如此轻飘飘,背后却是鲜血淋漓。
是要他杀了自己的皇兄和皇弟吗……或许不止,还有他的两个姐姐……
容子清指尖颤抖着,他重新打开又认真的看了一遍,最终用力的闭上眼将其揉作一团火焰吞噬了纸页化作灰烬。
转身。
身上残留的一瞬犹豫此时荡然无存!
他早已决定独自一人踏上这条路,为此他付出了许多才换来那个人的支持,而现在他做到了,他如约做到了站在这个位置上——只有如此,才能获得哪怕一丁点的与那个人谈判的资格!
有时容子清也觉得自己可笑,他挤破了头,为此不能从心,反而是别人要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如果一枚棋子随意的被人掂量价值随意摆弄。
但真的不好吗?
不是的。
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要东陵自此往后成为玄灵大陆当之无愧的霸主,他要变强,强到无人可以左右他的命运,他想触及对这片天地而言最放肆且大胆的禁忌挑战天地法则的权威——他想复活一人!
“封锁所有宫门!”
冰冷的声音中携带着残暴嗜血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风雨欲来的阴沉,看不清容子清的面容,阴翳之下只有一双暗淡的眼眸眼底深处乍现一抹凛然寒意,以及,唇角缓缓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他一字一顿的道:“从今日起,谁也不许踏出宫门半步,违令者——斩!”
四下的宫人强压着心头的慌乱,连忙应下。
宫门在同一时间关闭。
然而此时关闭宫门却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热闹的都集聚在另一边,这就导致都城其他地方冷冷清清空荡荡没有一个人,自然,也无人发现这里的变化。
然而皇宫内的其他人就不是了。
容子清如今忽然下发命令,并且还是这么反常的命令,想不然人多想都难!
“快!三殿下说了,封锁所有的宫门,谁也不许踏出半步,违令者,斩!!”
太监尖着嗓子,不会骑马的人现在却被准许骑上马在宫中狂奔,这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慌里慌张,并且浑身上下衣冠不整。
命令被贯彻的非常彻底,如今皇宫上下都归容子清手下的兵管,之前归属容辰熙的人以及老皇帝的人,全部都被他杀了,没有一个人还侥幸活着。
无辜?
无辜也得死!
何况是已经站队的?从站队的那一刻起就不无辜,他从来都不是放任自己仇人韬光养晦有朝一日再回来给自己找麻烦的人,既然要死,那就都去死好了。
此时。
皇宫的其他地方,听到这个消息,不少之前乘机住进皇宫的皇子和公主都慌了。
“关闭宫门?!”
“容子清要做什么?谁给他的权利,敢关闭宫门!”
最早得知消息的是很早之前就被冷落的大皇子,按理来讲皇位也是有嫡庶先后之分,然而老皇子偏偏是个例外,从大皇子出生,到九皇子出生,中间没有任何要立皇储的意思。
太子之位,是所有人红了眼都想得到,却怎么也得不到的!
另一边,二公主得知了就很淡定了,她倒是没想别的,反正狗咬狗一嘴毛和她这个公主都没关系。
只是听到容子清也这么大胆,还是有些不悦:“父皇还没死呢,他这么做分明就是野心勃勃,难道是要对父皇下手了?”
陆陆续续的,其他人也都知道消息。
关闭宫门这么大的事,自然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了,何况容子清从来没有说要遮掩什么,这就让消息飞得更加肆无忌惮。
“本殿下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什么暂管皇宫大小事宜,这分明就是为了现在光明正大的串掇皇位!”还有一位皇子直接骂了起来,怒气冲冲:“那些臣子也瞎了眼,城里的那些贱民也是,一个个全都瞎了眼睛!说容子清毫无私心大义凛然?呸!”
说着,又举起酒杯猛灌入喉中,桌前摆放着大鱼大肉,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忽然。
他觉得周围怎么有些安静过头。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都附和的很好吗,这会儿一个个倒是都成哑巴了,呵,就你们这些奴才,还想取悦本皇子以后飞黄腾达?”九皇子不以为意。
他早就被无视惯了。
那些奴才一看现在皇帝倒了,三皇子也倒了,正是要立皇帝的时候,凭着他三言两语就哄骗了一群人将他供起来。
之前过得完全连皇子是什么待遇都不清楚,宫出生的皇子从来都是不受任何人重视,哪怕他是皇子,所以这几日大概是他过得最滋润的时候。
这会儿。
但凡他回头看看也好,只看一眼也好……
剑上无血,因为其主人爱惜,哪怕是一滴血,也会轻轻拭去。
倒在脚下死死睁着眼睛,到死都没能喊出一声,只能距离九皇子如此近的地方最后咽气……好像,只要伸手够能碰到人,可惜,没机会。
容子清听着他肆无忌惮的大放厥词,阴晴难测的清俊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与身后躺着遍地尸体格格不入。
“说话!怎么一个人都不说话!你们是不是都活腻了,别忘了我也会是皇子,小心我不高兴把你们全杀了!!”
自己唾沫星子飞了到处都是,就是没有人一个人附和答应他,九皇子怒了,直接一拍桌着起身打算给这些不知死活的奴才们一个惨痛的教训。
然而当他起身转身的下一秒。
九皇子的脸色变了,原本的怒气化作谄媚的笑,以及……
“只怕他们没法说话了,九弟。”容子清眸子轻抬,唇角缓缓勾起:“死人,可以重活吗?”
“不、不能……哈哈哈,原来是七哥,这……”九皇子说话结巴,他看着周围难以置信容子清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都死了。
跟着他的五十人,全部都死了……、
死在了,世人眼中化身正义的七皇子容子清手中!
“不能?”容子清微眯起眼睛,他摇头:“你骗我,有人告诉我,可以活!”
九皇子傻了眼:“啊…啊?”
什么能活?
人?
死人能活?开什么玩笑,死人怎么可能活过来!
“可是死人要是能活,这些奴才早就活……”
还没说完。
容子清不轻不重的声音却轻而易举的打破他的迷茫,他面无表情的道:“不信,要不你死一回,我看看你还能不能活?”
九皇子这回听明白了。
他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七哥你误会了,是谁乱嚼舌根?我…我绝无争夺皇位的心思,我知道七哥想所以我肯定支持,七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我打哪我就打哪!我……”
“废话太多了。”
寒光乍现。
只见一抹血色将满座的佳肴美酒都染上猩红。
扑通的一声。
身后最后一具尸体,毫无声息带着惊恐的盯着头顶,血液从脖颈处不断流出,很快便将地上染作一片红。
“第一个。”
容子清闭上眼眸,再睁开时,视线落在了皇宫某处方向,脚步不紧不慢的朝着那个方向靠近。
渐渐的。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容子清面上染着一抹浅笑,唇齿间缓缓吐露出三个字。
然而四公主却听不清他念着什么,手里不断抓着东西朝他丢过去,娇美的脸上满是恐慌:“停下!你要做什么,本公主又不会去争夺什么皇位,你给我住手!!”
“容子清,你疯了吗?!!”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喝,让容子清有序不乱的脚步踏出时,久久没有落下第二步。
四公主终于松了口气,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活下去的时候,却听到——
“我疯了?或许吧,当一个疯子有什么不好的吗?”
四公主猛地抬起头。
她手中凝聚着灵力,几乎咬碎银牙怒道:“好啊!既然如此,那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一击之下,声势浩大。
当她一掌落在容子清身上,却见他没有任何闪避时,四公主整个人愣住了她抬起头,却见容子清眼中的情绪她看不清读不懂,任凭灵力在他体内肆虐,口中的鲜血不断流出。
“为什么……”
四公主踉跄的后退的几步,她忽然发现,自己从没看懂这位皇弟。
也是,又没什么交集,不了解不是很正常吗。
“对要杀你的人如此心慈手软,皇姐真是人美心善。”容子清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对四公主的出手也完全没有愤怒的意思,反而,在责怪四公主手软。
容子清道:“你是至今为止,第一个对我出手的,前面的那几个无一例外都被吓软了腿脚,连自己还能反抗都抛在脑后。”
“为什么?”四公主摇了摇头,她没有感到遗憾,而是真的对这位皇弟的所作所为不解。
容子清手中的剑上,一滴血逐渐顺着锋利的剑尖滑落,滴在地上。
“你这么想知道?还是说,你想拖延,指望别人站出来救你?”容子清颇有兴致的说道。
他抬起手中的剑,然而面前之人却无惧色。
“我知道没人能阻止你,整个皇宫,都是你的人。”
四公主垂下眼眸。
她清醒得可怕,也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
求饶的话,容子清肯定都听腻了,前面的那些人肯定也说了不止一句,多她一句少她一句也没差别,但她还是想知道。
原来人要死前,都希望自己死得明明白白吗?
四公主心中闪过念头,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求得死得明白的样子非常滑稽。
“皇位是你的,你民心所向,朝中大臣也都站在你这边一致希望你可以成为东陵的皇帝,早就没人可以和你争了,你何必多此一举?!”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哪怕是大皇兄,他也做不到你的程度……至于父皇。”四公主忽然颓然的轻笑一声,她抬眸看向他:“你也不在乎,是不是连他,你也要杀?”
“我可以死,反正我打不过你。”
四公主上前一步,她已经无所畏惧到可以做出如此大胆不要命的举动,因为她也没底,她看不透容子清也不想看透,但求死得明白就是她最后所求。
“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
三次为什么,可以看出她的执着了。
容子清却不赞同的道:“皇姐,知道的太多,死得更快。”
嘴上这么说。
实际上,他手中的剑却迟迟没有落下,这不应该,因为之前几次他没有一次犹豫。
“横竖都是死,我难道还能活吗?”四公主很意外,紧接着,她都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坦然的闭上眼:“算了,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了,东陵国是个腐朽到骨子里的国家,从上到下都是如此,当这个国家的公主很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被当作货物卖掉,死了也痛快,杀吧!”
明明上一刻还在执着。
下一瞬又自己释然了。
容子清手上一痛,才低头看见自己握着剑身的手上不知道不小心划到一道口子。
四公主久久没有等来痛感,就在她疑惑睁眼时。
“不知为何,你很像她……”
“为什么吗?或许,我只是想再见上她一面,回报当初的救命恩情……以及,我与你一样,这个国家当真无药可救,其他人不可靠,便只有自己亲自上阵!”
她听到。
面前的少年低语呢喃。
像在解开她的疑惑,又像是在借此告诉他口中的那个人,毕竟,他说过两人很像的话。
四公主没有来得及开口,忽然,浑身上下传来剧烈的窒息!
她感受到意识正在慢慢抽离,心中苦笑,原来死后是这样的……难怪人人都想活,她……
意识完全坠入黑暗。
容子清没有在这里继续停留,他已经在这一处停留太久,时间久了,他会被那个人怀疑,目前还不到怀疑的时候绝不能出差错。
离开之后。
这处宫殿里便彻底的归于死寂,倒在地上的宫人没有一人幸免于难,而四公主的面目算是所有人中最得体的,安详的如同睡着了一般。
直到中午烈阳高照。
宫中的血腥味不浓郁,低着头不敢多看的宫人们将尸体一具具搬运,原本这些尸体应该秘密处理,然而那位忽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三皇子……哦不,很快就不能再喊他三皇子了,应该喊他皇上。
总之,新王的意思,就是让人把尸体丢到乱葬岗去。
这一招可谓是狠到极致了!
要是被秘密处理,好歹也是烧个干干净净,可要是被丢到乱葬岗……那里都是饿得骨瘦嶙峋的恶狗,很快就会把这些尸体撕扯的到处都是,死都落不到一个体面和四肢俱全!
敢反抗吗?
反正没人敢。
现在东陵皇室只剩下一人,最后的皇帝人选毋庸置疑,只有一人可选!
连先皇也……
谁都以为这回容子清是狼子野心,先是制造假象,让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然后挑在最容易放松的一天突然偷袭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今年的枫树红了格外早。
容子清肚独自一人坐在树下,这里只是一处荒废破旧的地方,用一个宫中大家都熟知的词,便是冷宫所处的位置。
很少有人来这里。
自然,知道这里还有一棵至少百年以上红枫树的人,也少之又少。
见到的人无一不对这里印象深刻,这些人中也包括容子清,在他年幼时误闯了这里,至今难忘红色枫叶随风满天飞舞的画面惊艳了他驻留原地许久。
当然,他眼中美得无话可说的景色,在别人眼中倒是成了冤魂不散的象征,说这些红色的枫叶都是冷宫的血浇灌而成,所以树叶的颜色才会红的如此艳丽。
除了树叶沙沙声,天地一片寂然。
“我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来的还很快。”
容子清停止擦拭手中剑的动作,坐在这里左右也是沉默,他想看看被擦拭得明亮如镜的剑身上所折射的自己是怎样的,可端详了半天,手中的布一次又一次擦拭过,唯独没有从这双眼中看到赢家的喜悦。
人人都说他该高枕无忧。
人人不知他夜里惶恐不安。
来到这里的人,是一名老者,若是有人看了便会知道,来人是叶太傅。
“太傅,你会不会觉得,我的杀心太重了点?”容子清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浅淡未有直入眼底笑意没有变化,是个人都读得出来,他这话中有话,并且他本人对这个结果非常对不满意。
叶太傅负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拄着手杖,他已经年迈了,有时连腰背都挺不直,不曾想还有一日能站在这宫中。
而这一切,都败一人所赐。
叶太傅苍老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责备与愤慨,他和其他人一样,亦不明容子清此举到底为了什么。
“殿下如今,做了和你父皇当年一样的决定。”叶太傅未有多言,哪怕心中不明,如今看到容子清本人的时候便也明了。
来时。
叶太傅想了许多。
比如他也老了,老眼昏花很正常,所以当时看走眼,觉得眼前的少年与那皇帝不同于是满是欢喜与感慨。
但他忘了。
一个是爹,一个是儿,相似甚至做出一样的事似乎也很正常。
怒意已经没意义了,正如那些闭口不出声的大臣们一样,他们还能怎么办?除了容子清,连个备选都没有!
本来还有人支持长子也就是大皇子,容子清功劳很高不错,但他怎么说也摆脱不了出身,他是七皇子,远不及皇后所生的大皇子身份尊贵。
现在,这种声音也没了,如今最怂最怕被容子清秋后算账的也正是这群人。
“他是为一己私欲。”
容子清垂眸。
“殿下不是吗?”叶太傅低声问道。
容子清并无变化,只是淡淡道:“不全是。”
只三字,便不欲多言。
叶太傅心中也有了数。
“老臣愿相信,殿下比起先皇心中更装得下东陵国的百姓,那日殿下亲自夜访,臣便看出殿下所言字字发自肺腑。”
“东陵国需要殿下,老臣今日是代诸位朝中之臣前来,恳求殿下带领我东陵国走向繁荣盛世!”
让一位年迈的臣子跪地,这很没人情味。
但容子清没管这些,他现在连人都不做了,还要什么人情味?!
不过是走流程罢了。
这些人。
要的无非是他光明正大的坐上那个位置,希望都城中的民众所见都是皇室的好,而非他突然发难杀死自己的父皇和兄弟姐妹。
原来当年。
他的父皇也做过一样的事。
东陵国皇帝一脉单薄,从来没有什么王爷,他长这么大也没听见有皇叔之类的传言。
一群人被抹去所有的痕迹,更是无人提及,连街边小巷的说书人都没有提到过,仿佛有一只无形中的手悄然中操纵,悄然间抹杀,没人可以反抗。
……
此时,夜家。
书房中,两人无言。
直到夜君奕说道:“白家每一个人我都调查过,只有一个人,每次当我查到他时总是不顺,得到的消息也大都是人尽皆知的,无法深入,因为深入,我的人必死无疑。”
对方很不在乎这样做会暴露。
或者,就是故意暴露。
白时缨说道:“所以你怀疑上我四叔,觉得他可疑,因为夜家的过去和都城背后暗中有人相助,你想见他,想知道是不是这样?”
“是啊。”夜君奕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可当我站在他面前时,我才发觉自己来得可笑,所以我改变目的了,我希望他不要插手接下来发生的事,因为如果他不想让这件事往某个方向走,就一定能做到改变它!”
“太可怕了……”
夜君奕发出了白时缨的心声。
于是,她也露出了一副‘看吧,就知道我不是一个人’的表情。
“你成功了?他后面没有再出现,也许是因为都城内的状况再度发生反转,他没必要出手?”白时缨猜测道。
夜君奕表情到这就古怪了:“就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太蠢了!不过……也不尽然,我们的目的是希望容子清可以顺利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如果白月泽和我们的目的相反……”
“嗯,现在他没出手,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白时缨眸光微闪。
夜君奕意外的看过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白时缨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他的目的,也希望最终是容子清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
“?!!”
夜君奕想也没想,直接下意识的否认:“不可能!子清落入他手中岂不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来?容子清那家伙精明得狠,虽然这几年越来越奇怪,也突然会来许多以前从来没见他学过的东西,有时还是他提醒我该怎么做才能保全……”
说到后面。
夜君奕的声音越来越小。
白时缨自觉的当作自己聋了。
然后她抖了抖手里的青岚学院的情报,转移话题:“上面说,青岚学院正扩大招炼丹分院的人数,这个消息应该是真,我之前也听到过,但青岚学院中似乎打算让这些新生去参加什么考核……嗯,还有其他分院,这个考核最后通过的人,可以去往——”
“这是什么?去往上界秘境资格?!”
夜君奕不得不从自己的沉思中挣脱出来,他眼中重新恢复清明,闻言他沉重的点了下头:“看见来吧,上界,这里的‘上界’二字来头可不小,我想——是玄灵大陆之外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