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所以自动跳出,实在是为了摆脱网的羁绊,结束恶梦的缠绕。
“紫罗兰”在综合贸易公司的楼顶上。那是一片好大好大的平台。一边有高耸的钟楼,一边错落有致地搭着酒吧凉棚。一张张小圆餐桌和高背藤椅,挨着外墙栏杆很整齐地排列着,中间空出了一大块舞池。
每当入夜,四周高楼上的霓虹灯广告辉映着皎洁的明月,轻快优美的舞曲又间或穿插玻璃器皿的碰撞和金属刀叉的铿锵。一对对舞伴身影婆娑,一双双明眸微闭微张,真是说不尽的风情万种,仿佛仙境一般。
刘小磊早早地等在楼底门厅里。王小燕一到,他就殷勤地引她走进电梯,直上楼顶。
两人找了个临街的座,又舒适又凉快,低头还能饱览闹市中心华灯初上时的美景。王小燕看着一盏盏街灯亮了,先是暗红,后是橙黄,最后白炽片,把熙熙攘攘的车辆和摩肩接踵的行人都抹上了一层光闪闪的亮色,煞是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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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要了一瓶冰镇香槟,一个大冷盘,几样甜点心,就边吃边聊起来。
王小燕问:“我实在不明白,像你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大学生,为什么要去找‘七星’的麻烦?”
刘小磊一扬脖,道:“凑热闹呗。”
“‘七星’出事的消息,你是怎么得到的?”
“有个朋友打电话告诉我的。”
“哦?那个朋友是谁?”
“你问这干嘛?”
“不为什么。反正我想像不出,一帮大学生会停了课去闹事,害人害己,弄个破坏社会治安的罪名?”
“你应该想象得出。没了刺激,整天死气沉沉的,还不把活人憋死?”
“闹事很刺激人是吧?“
“那可不!一捆捆书往火里扔,火苗窜起老高老高。满街的人都用既恐惧又钦佩的眼光看你,把你看成英雄,看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股滋味呀,恐怕连楼着像你这样的俏娘们睡觉都没法比!”
“我不是来听你说粗话的。”
“请原谅。我本来不是这个意思。”
“你本来就是那个意思。”
“你太小看人了。”
“我真要是小看你,在你第一次盯住女人的大腿根看的时候,就应该离开了。”
“你说什么?!”
“在我的后面坐着一个女孩子,她长得不美,只是穿着很花俏。当她先前从我们桌边经过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无袖衫里没有带文胸,一条尺把长的超短裙,甚至连裹着的裤袜的T都遮不住。你给她吸引住了。你一次又一次地走神,你的目光时不时地游移过去。我想她肯定架着腿,让短短的裙子滑落在腰部。而你呢?最关心的就是她有没有在连裤袜里再穿内内。”
“你太厉害了。”
"这不过是一个警告!警告你不要在我的面前耍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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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告诉我,他的名字,他通话的内容。”
“你是警察?”
“将来可能是,但现在不是”
“那么,你是……”
“我是柳一山的女朋友,我叫王小燕。”
“柳一山?那个已经自杀的记者?”
“柳一山自杀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也是那个通风报信的朋友?你说!你快说!”
“你干嘛吓唬他?要是换一种方式提问,我想,他的舌头也许会灵活一点。”
王小燕转过脸来一看,说话的是个约摸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高鼻大眼,嘴唇棱角分明,是个美男子。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姓聂……”
“嘿嘿,好眼力。“中年男人笑起来,笑很柔和,“鄙人正是八三○医院中心试验室的副主任。”
“聂副主任,你不陪我们坐一会儿吗?”
“良辰美景,岂能无舞?王小姐肯赏光的话,我们还是先跳一曲吧。”
“我跳得不好,还请多关照。”
“王小姐客气了。跳不好舞,还会主动邀请人家上‘紫罗兰’来跳迪斯科?”
“原来你们早就通过气了。”
“贵客光临,不早作准备,难免失礼”
“那就请吧。”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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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手拉着手,滑进了舞池。聂林清舞姿翩翩,倜傥潇酒。现在,她明白吴青霞怎么会被他弄上手的了。他不仅迷人,具有危险、刺微的魅力,而且能够越来越强烈地喷射出无形的压力,追使每一个异性屈辱地承认自已是天生的弱者。
王小燕一直把自己看作是女强者,强者的自我意识使得她早已多时没有想到自己是个女人。可是,聂林清一下子就解除了她的全部武装。她惊恐地感到自己是个实足的女性,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她后悔自己轻易地答应了与他跳舞。
一曲舞终,她逃也似地走回自己的餐桌,从放在桌边上的牛皮包里摸出手帕来,擦鼻尖上的点点汗珠。这时,刘小磊真的已经换坐到后一张餐桌上
去。跟那个晃着两条细腿的女孩子,色迷迷地攀谈去了。
聂林清坐到了刘小磊空出的那只座位上。王小燕招呼服务员添了个酒杯。她给他斟上了酒。
“现在,如果你还想提什么问题的话,我想我可以回答了。”
“‘七星’出事的消息,是你捅给刘小磊的?”
“他只是我手里的一枚卒棋子。他和他的伙伴们的行动完全出于我的指使。”
“那么柳一山呢?“
“我跟你的男朋友交往不深。完全出于偶然,他的一位异性朋友对我说起了他的一些事情,作为证明,她还给我看了一些照片,这些照片当然是偷拍下来的。我把这些照片带来了,不知你是不是有兴趣看看?”
他从西服的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轻轻地往她的眼前一放。
信封厚厚的,照片还真不少。
她把照片全都抽了出来。她很冷静,面无表情。
照片都是彩色的,照得很清楚,认人一点也不因难
她认认真真地看完每一张照片,照原样放好,递还给一脸假笑的聂林清。
“你对这些照片有什么感想?”
“要讹诈一个人,一个满口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的伪君子,这些照片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你说得真对,世上有的是敢做却不敢当的人。”
“那么,你为什么非把‘七星‘搞垮不可呢?”
“因为我不搞垮它,它就要搞垮我。”
“真有那样严重的利害关系吗?”
“金子的那篇报告文学你读过没有?”
“《新信息报》事件发生后,我注意收集了有关材料。”
“这么说,你对‘七星‘经理薛珊珊的身世并非一无所知”。
“我所知道的也就是报告文学上已经写到的那一些。”
“在那些已经写到的内容中,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薛珊珊的父亲是个音乐教授,母亲专攻计量统计学。可是,刚刚开始的时候,父亲就被暴徒用武装带给打死了。跟着,偌大一座房子也就给那些人占做了领导办公室。当时只有十二、三岁的薛珊珊,就只能白天给所谓的领导们烧水沏茶打扫侧所,晚上蜷缩在老鼠成群的贮藏室里拥着破毯子过夜。
一天,领导们的作战会议开到半夜。会散,领导喊她去收拾房间。她给领导倒干净了烟缸和痰盂,又铺好了床。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领导的下一道命令是要她脱衣裳,钻到被窝里面去。她吓得哭起来。她不敢放声呼救,只得跪在他的面前,抱着他的膝盖求饶。她还不到十三岁。半昏迷的她就这样被XX了。
在这张床上,她总是在妈妈娓娓动听的叙述声中睡去。妈妈最喜欢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她记得最熟的是《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在这张床上,她总是在爸爸轻声细语的吟唱声中醒来。爸爸最喜欢坐在洒满晨曦的窗前,跟着电唱机哼唱一支支意大利古典名曲。她知道他的全部创作深深地受到了文艺复兴的影响……”
塔读@ “当我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床上了。我想,她是自杀了。在那个时候,作为‘狗崽子’,作为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女人,自杀不失为明智的选择。我渐渐地遗忘了她。这种遗忘,既是因为时间的流逝和有更多的女孩子在我的身下失去一血,更是因为我很快地离开领导的宝座,加入了‘学员’的行列。 我不笨,我清醒得比一般人要早。我很快在另一个领域中成为佼佼者。这种佼佼者的地位使得我在死人帮被粉碎以后,不仅混过了各种各样的清查,而且继续平步青云,作为第三梯队,进入了八三○医院的领导班子,主持中心试验室的日常工作。” “我想,现在没有什么难以解释的了。你正在飞黄腾达,可是她一下子冒了出来。薛珊珊这个名字一定是以后改的。你不熟悉,但她的身世你不会不熟悉。谈忘不等于不曾记忆。你立刻感到,这个死而复生的女人是一个威胁,一个足以置你于死地的威胁。人一出名,什么事情都好办多了。报告文学发表以前,她未必没有申诉过,只是她的申诉肯定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现在,她就想保持沉默,人们也会硬把她的嘴撬开来。执法机关很快就会通过她提供的线索,找到那个领导办公室。领导办公室一找到,领导落网恐怕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