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雨萍说:“要不这样吧,以后叫他们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我再叫杜娟和金小秋接电话。”说着,她低头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递给金小秋的爷爷,想了一下,又问,“最近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金小秋的爷爷摇头说:“没出什么事啊。”
乔雨萍点头说:“那就好。”
接着,她又去了另外两个女生宫敏和陈燕子的家。这两个女生跟杜娟家是邻居,平时四个女孩总是一起上下学,关系亲密。
宫敏和陈燕子也是留守儿童。
乔雨萍向两名学生的爷爷奶奶问了两个孩子的日常情况,大致上跟杜娟家差不多,又问最近家里有没有特别的事,老人都说没有,乔雨萍这才松了口气。
她之所以来家访,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这四个女生上课都没有以前专心了,成绩也有所退步。她以为是她们家里出了什么事,让孩子们分心了,所以今天特地到家里来问问情况。见一切安好,她也就放心了。
跟老人聊完天,一家人强留她吃饭,乔雨萍只好在饭桌前坐下来。
吃完晚饭,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乔雨萍向金小秋的爷爷奶奶道过谢,就起身准备回学校,四个女生拿出手电筒,要结伴送老师回去。
乔雨萍看看外面的天色,正是农历月中,一轮圆月挂在天空,把一条水泥村道照得明晃晃的。她笑笑说:“有月亮送我回去呢,你们早点儿休息吧。”
杜娟等人只好把她送到门口,挥手说再见。
乔雨萍独自一人走在村道上,心情很好。
三年前,乔雨萍大学毕业后,留在城里一所重点小学当老师,后来遭遇失恋的打击,她心情抑郁之下,决定换换工作环境,于是主动申请调到全市最偏僻的乡村小学任教。
原本只是打算在碾子湾呆个一年半载,等心情平复了,就回城里,但她很快就被山村孩子对老师的那份淳朴的真情和山村里独有的平和宁静吸引住了,便留下来当了一名乡村教师。
出了村口,脚下的硬底路就变成了黄土路。秋夜里的露水打湿了路面,乔雨萍走得很小心。
黄土路的两边都是果园,前几年承包给村民,因为赚不到钱,这两年已经没有人再承包,渐渐荒废了。这片果园离学校不远,夏天的时候,乔雨萍曾带学生到林子里野炊。她已经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所以即便是一个人走夜路,也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正走着,忽然听到路旁一棵大树后面传来阵窸窸容容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噌”的一声,大树后面忽然跳出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乔雨萍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村长孔春山。
“村长?”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问,“你怎么在这里?”
孔春山打了个酒嗝,笑嘻嘻地说:“我刚从隔壁村子喝酒回来,走到这里的时候有点儿内急,所以就在大树后面撒了一泡尿。你看我这裤链都还没来得及拉上呢。”
乔雨萍一低头,果然看见他的裤子拉链还敞开着,不由脸一红,不想再搭理他,一侧身,从他身边快步走过去。
“乔老师,别这么急着走嘛。”孔春山忽然伸出双手,从后面一把将她拦腰抱住。
“啊!”乔雨萍发出一声惊叫,一边奋力挣扎,边叫道,“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孔春山在她耳边笑道:“乔老师,我傍晚看见你进村家访,就知道你一定会走这条路回学校。美女老师,你让我等得好辛苦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喷着酒气,就要来吻乔雨萍的脖子。
乔雨萍把头使劲往后一仰,后脑勺正好撞在孔春山左边眼眶上,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用一只手抱住乔雨萍,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裤子,嘴里说:“乔老师,你就从了我吧。我在教育局有熟人,只要你从了我,我可以托关系让你做学校的校长。你要是不肯,我让你以后再也做不了老师。”
“你放开我!”乔雨萍又惊又怒,吓得浑身都颤抖起来,带着哭声道,“你再不放开,我可要叫人了。”
孔春山有恃无恐道:“你尽管叫!这里离村子远着呢,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乔雨萍拼命挣扎着,但是她一个姑娘家,力气远远没有孔春山大,僵持了好一会儿,孔春山已经强行将她的牛仔裤拉链扯下来了。
乔雨萍惊恐交加,吓得几乎哭起来,情急中想起自己在大学跆拳道社团里学过女子防身术,便喘了一口粗气,猛然抬高右脚,皮鞋的鞋跟狠狠踩在孔春山的脚背上。
“哎哟!”孔春山痛得大叫一声,松开手退后一步,抱起自己的脚跳了起来。
乔雨萍惊魂未定,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救命”,可是这里距离村庄尚远,叫声再大,也不会有人听见。
“臭娘们儿,你跑得再快,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孔春山骂骂咧咧地从后面追上来。
乔雨萍又急又怕,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谁知刚跑几步,她的鞋跟绊到草丛里的一块砖头,一个踉跄,她便摔倒在地。果园里人影闪动,孔春山已经追了上来。
她咬紧牙关,顺手捡起脚下的砖头,用力朝孔春山扔过去,也顾不得打没打中,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快速往前跑去。果园里到处都是带刺的灌木,划破她的衣服,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她全然不顾,一口气跑出好远,钻出果园,急匆匆跑回学校。
其他老师晚上都回了自己家,偌大的一个学校,一到晚上,其实就只剩下乔雨萍一个人驻守。她跑回自己的单人宿舍,迅速关上房门,又把书桌拖过来,死死地抵在门后。直到确认万无一失了,她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一阵凉风吹来,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这才渐渐缓过神来。她掏出手机看一下时间,已经是夜里10点钟了。她侧耳细听,外面并没有什么异常响动,看来孔春山并没有追赶到学校来,她心中悬着的石头这才落到地上。在地上呆坐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身上有些倦意,她才倒床睡下。
头刚挨到枕头,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乔雨萍一跃而起,惊恐地盯着那扇被书桌顶住的房门,脸色煞白,浑身打颤,既不敢出声,也不敢开门。
“砰砰砰”,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有几个声音同时在喊:“乔老师,乔老师,您睡了吗?”
乔雨萍不由一愣,她听出来了,说话的正是她今晚家访过的几个学生。但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是谁?”
“是杜娟和金小秋,”外面几个女生同时说,“还有宫敏和陈燕子,我们找您有点儿事。”
“只有你们四个人吗?”乔雨萍站在门后面问,“还有没有其他人?”
杜娟说:“只有我们四个,没有其他人了。乔老师,您睡了吗?”
“还没呢。”乔雨萍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吃力地挪开顶住房门的书桌,打开门,四个女孩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乔雨萍不放心地把头探出门外,四处望了一下,确定没有其他人,她关上房门问几个学生:“这么晚了,你们找老师有事吗?
四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金小秋站出来,说:“乔老师,我们很想爸爸妈妈,想借您的手机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
“哦,原来是这样。”乔雨萍舒了口气,说,“你们敲门敲得那么急,真把老师吓了一跳。”说着,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学生。
金小秋接过手机,看了老师一眼,小声问:“乔老师,我们想跟家长说几句悄悄话,可以出去打电话吗?”
乔雨萍笑笑说:“可以,外面很黑,别去太远的地方。放心,老师不会偷听你们打电话的。”
四个女生一齐点头,说:“知道了。”
因为在果园里受了那一场惊吓,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乔雨萍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等她被一阵上课铃声惊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8点了。
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乔雨萍显得心不在焉,不时地望向教室窗外,好像昨晚那个让她做噩梦的村长孔春山随时会闯进来一样。幸好直到傍晚放学,孔春山也没有出现。不过想起孔春山那句威胁她的话,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就好像心上悬着一块石头,始终无法放下。
第三天是星期六,乔雨萍本不想出门,但自己班上有一个学生家里最近出了事,影响了孩子的学习成绩,她想到学生家里去了解一下情况,所以上午8点多的时候,她还是离开学校,走进了碾子湾村。
等她家访完,起身离开学生家时,已经是上午9点半。
这时,村里的广播打开了,先是播放了两首流行歌曲,接着又从喇叭里传出村长孔春山讲话的声音。村里的广播站设在孔春山家里,一般不定期向全村村民开播,村里有事的时候,孔春山就会在广播里喊两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