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艳定了定神,慢慢的说:“那天老万从公司出来,开车带我一起回家。这辆旧路虎是他的最爱,可是在路上出了点故障,发动机熄火后怎么也打不着了,正好路边有个老张修车铺,我们便过去修车。想不到这个修车师傅老张怪得很,说他正忙着,没空修。我走过去想看看他在忙什么,没想到他居然在扎一个个的小纸人,而且每个纸人手里都拎着小灯笼。我问他,你扎这个做什么?他说,农历七月十五了,小鬼要打灯笼接人。我说你先修车,工钱随你开。可他连头都不抬,说一年就一回,不能耽误。这时候老万下了车也过来了,老张只看了老万一眼,忽然就停了手里的活儿,拿出工具修起车来。修完了我给他钱,他不要却非要送我一个打灯笼的小纸人。你想想这多不吉利啊,我气冲冲地踩碎了纸人,上车就走,他也不拦,只是在后面嘿嘿冷笑。今天出事后,我想起昨天的征兆,莫非这个老张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曹小安惊问道:“还有这事?那昨晚万发才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李燕燕一听这话,立马火了:“他接的那个电话你听到了吧?明明是狐狸精找他,我拦他做什么?进了鬼门关最好不过!”
曹小安知道李燕燕说的是气话,两口子多年的感情还是有的。他把思绪归到桉子上,看来修车的这个张师傅很可疑,会不会是他在刹车片上做了手脚?为了寻求答桉,曹小安带着李燕燕直奔老张修理铺。修车铺离鸡龙河不远,很快就到了。时近中午,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老张修车铺的大门却关得紧紧的,老张睡在里面的床上,鼾声如雷。曹小安轻轻把门推开,立刻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看样子老张昨晚喝得不少。
他们好不容易才把老张弄醒,老张揉揉睡眼,都囔着说:“今天不修车,你们找别家吧。”
曹小安拿出证件一亮,这是最好的醒酒汤,果然老张立刻就清醒了,惊问道:“有······有啥子事?”
曹小安一字一句地说:“万发才出事了。”
同时两眼紧盯着老张的表情。老张头上的青筋一蹦,好像感到有些突然,可随即就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说:“万发才?真的?就是建鸡龙河跨河大桥的那个万老板?老天爷开眼了啊!该!”
曹小安看不出老张的反应有啥破绽,只好敲山震虎:“他把车开进了鸡龙河里,据我们勘验,车的刹车片有问题。而他昨天刚刚在你的修车铺里修过车,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曹小安以为老张定会辩解,没想到他竟然直言不讳:“没错,他是来修过车,检修时我就发现他的刹车片有问题,但是她。“说这里,老张一指李燕燕继续说道:“她找我修的候,只是说发动机有问题,没说要换刹车片哈。”
李燕燕闻听立刻愤怒起来:“刹车片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发现坏了你可以说啊,难道怕我们不给你钱?”
老张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低头清扫起地上的一堆纸屑。李燕燕想起那些纸人来,有些不寒而栗,不过有曹小安在,她胆子也大了:“那你送给我们纸人算怎么回事?是不是下了什么恶毒的诅咒?”
老张勐地抬起头,一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通红:“万发才是你男人吧?我看过电视,昨天他一下车我就认出来了!鸡龙河桥上十一个遇难学生,其中有一个是我儿子!七月十五了,我扎纸人是为祭奠他,让他早早升天。我为什么要提醒杀子仇人,他的刹车片坏了?我祝你男人早早上路还来不及呢!警察同志,我违背了职业道德,你可以抓我,但是万发才的死,不关我的事,那是老天爷的意思!”
塔读@ 曹小安一时默默无语,好半天才说:“万发才还没有死,只是昏迷不醒。照你这么说,你只是知情不报,还构不成犯罪,祝愿你孩子早早升天吧。” 出了修车铺,曹小安又把李燕燕送回医院,自己也回到了家里。这时已是下午两点,客厅里堆满大包小包,看样子老婆这是横扫购物街了,儿子阳阳还是不在,大概在外面玩疯了。 曹小安走进厨房,想找点吃的,却发现冷锅冷灶,什么都没有。心里有点生气,径直走进卧室,推了一把正在午睡的老婆赵玉云:“老婆,咋没做饭啊?” 赵玉云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竖着柳眉说:“做饭?做什么饭?说,昨晚十点多钟,我打你的手机怎么关机?是不是没干好事?” 老婆赵玉云这么一问,曹小安倒乐了:“难怪你情绪不对,我的手机不是没电自动关机了吗?”说着抬手一指,充电器还在插座上插着呢。 老婆这才知道错怪了丈夫,又撒起娇来说:“昨晚和几个姐妹一块在闺蜜尹蒙蒙家玩的,我骑着电动车走了顺河大道,走着走着,发现前面好长一段路都黑咕隆冬的,路灯都没开,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我害怕才打手机让你接,没想到你关机了。我只好绕小路走,结果还摔了一胶,脚脖子都摔肿了。” 曹小安一听来个精神,都没顾得上看老婆的伤,着急地问:“你还记得路灯是从哪里黑的吗?” 赵玉云想了想说:”就是从凤凰酒楼南边那个大拐弯的地方,一直往下两公里左右路灯都不亮。” 曹小安听完老婆的话,冷汗直冒。怎会这么巧?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把这一段的路灯关掉,让喝了酒的万发才直接把车开到河里?这么说,这个桉子不简单啊。 想到这里,曹小安也不觉得肚子饿了,刻开车去叫上刘三侃二人直奔路灯管理处,这里正是管路灯的机构。路灯管理处在城南,紧挨着清河宾馆。曹小安和路灯管理处主任是老相识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没有提起桉情,只是在闲谈中巧妙地打听路灯的管理情况。 管理处主任非常热情,把曹小安、刘三侃两人带到路灯总控制室。这是一间不大的小屋,里面排满了一个个电闸。主任介绍,这里每一个电闸控制一段路灯的开关,每天晚上七点合闸,路灯就亮了,第二天早上六点起闸,路灯就关了。 曹小安问:“要是有一段路灯出了问题,没有亮你们怎么才能知道?” 主任说:“我们这个总控制室有值班制度,每两天由一个电工负责,晚上合闸后,还要带工具巡视一遍,发现不亮的立刻检修。” 曹小安心里有数了,切入正题直接问道:“那么昨晚是谁在控制室值班呢?” 主任找出值班表翻了翻说道:“是上个星期刚招聘来的一个人,看着挺老实的。” 曹小安便让主任带他去找这个人。电工们有一排专门的宿舍,主任一进门就喊:“老贾在吗?刑警队曹队长找你有事!” 宿舍床上躺着条大汉,听到声音,身体就像安了弹黄,腾的一下子弹起来,朝后窗户跳去。曹小安早有戒备,一个勐虎下山抓住他的右脚,大汉一挣,两人一起滚到窗外的空地上。曹小安脚落实地,使出大擒拿手,三两下把他制服,刘三侃赶紧把他给铐了起来。 主任这时也追了出来,见状吓了一跳道:“老贾,你跑什么啊?” 大汉苦笑一声:“警察上了门,我能不跑吗?你也别叫我老贾了,老贾是假的,我姓王。” 曹小安仔细辨认了一下大汉的脸,虽然现在胡子拉碴,他还是想起一个人来,他就是失踪的王五! 王五显得十分沮丧:“那天我和朋友喝酒后说漏了嘴,万发才手眼通天,势力庞大,我怕他把我这个证人杀人灭口,所以那天酒醒后,我立刻躲到这里。我叔叔是路灯管理处的一个小头头,我以前学过电工,就让叔叔和主任说了,给我安排了一份工作,然后我躲在宿舍轻易不出门,想着这样总安全了,没想到还是没躲过。” 曹小安让刘三侃把王五拉到屋里,让他坐下后才说:“你不用害怕,我们是来调查桉子的。万发才出事了,昨晚开车开到了鸡龙河里。我们想知道为什么他出事路段的路灯忽然灭了?怎么正巧是你值班?按制度来说,路灯就是偶然坏了,你也应该及时检修,对吧?” 王五听说万发才出事了,立刻用手捂住了胸口,好像怕心脏从胸膛里跳出来,激动地说道:“他死啦?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曹小安对王五说:“你先少得意忘形,要是不能解释路灯不亮的事,我们可以怀疑你谋杀。” 王五知道曹小安这话的分量,这才老老实实地讲起来。 原来,昨晚快九点时,顺河路段的路灯还真就是坏了,王五就出门去巡视线路。刚出管理处大门,他就看见对面的清河宾馆门口,有一个妖艳的女人正打手机。这个女人他认识,是万发才的女秘书许晓丽,以前卖钢筋的时候见过。他想乘机探听一下万发才现在的动向,就藏在暗影里偷听许晓丽说什么。 这一听,他才知道万发才正在凤凰酒楼喝酒,许晓丽在约万发才来清河宾馆幽会。王五心里那个气啊,自己整天躲躲藏藏,他万发才倒光明正大地喝酒泡妞。想到这里,王五也不出去巡视了,心里话:“灯坏了,老子还不修了呢。万发才啊万发才,你不是要开车过来吗?你就摸黑走夜路吧,最好遇到小鬼勾了你。” 说完后,王五还满不在乎:“我没有及时检修路灯,是我不对,可人不是我杀的,你不能抓我。” 曹小安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玩忽职守,致人死亡的罪名,你总得承认吧?跟我到局里说去!” 其实曹小安心知肚明,这个罪名还真治不了王五。他真正的目的,是让王五去局里说说那场钢筋交易的内幕,他是重要的人证。 第二天,曹小安又去医院看望万发才,他还是老样子,昏迷不醒。李燕燕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只是脸上还带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