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躺在婴儿车里,母亲正背着我和一个人说话。
我从小没有见过母亲,就想着赶紧让我见一面。
可是,我哭啊,闹啊的,母亲就是不管我。
………
“胡八万,出来!”
昏昏睡睡中,我听到有人喊我,猛地做起来,才发现手上戴着手铐。
哦,我一周前打了日本人,然后被送到了县公安局留置室。
我用力摇了摇脑子,这才想起来昨天之前发生的事情。
“胡八万,出来了。”
管号的警察打开了留置室的门,见我半天不出来,又喊了我一嗓子。
“那个,警官,我上了铐子了。”我举起手腕,无奈的说。
“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还上了铐子?”这位警官奇怪的说。
“别问了,让他走!”另一个警官苦笑了一声说,“据说是县委王书记亲口吩咐让戴的。”
一周前那场单方面殴打日本鬼子的场面中,我先后经历了被拉开,自己冲了过去,又被拉开,乱拳打了别人,被控制等程序,现在想想,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而这些天,我一直处在浑浑噩噩中。
很意外,来接我出去的,是黑爷和白姐。
“胡八万啊,你就不能省点心?”黑爷一见我就朝我使眼色,让我注意一下旁边的白姐。
嗯,白姐比平时似乎干练了不少,见我出来,先全身上下扫射了一遍,确定我没有挨揍后,这才用严肃的声调让我填表。
“胡八万同学,你这次违反治安管理条例,性质恶劣,等你回学校了,自然有人收拾你。”白姐没好气的说。
“我还能继续上学?”我惊讶的问。
“评优和入党积极分子别想了,听说还要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查。”黑爷说。
哦,那无所谓,我本来以为这次的事情闹得这样大,当着县委书记的面开干,揍得还是日企负责人,学校八成不会要我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说,“不过,为什么是学校把我弄出来的?”
黑爷和白姐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事情还没有结束呢,等回了学校有你好看的。”手续办完了,黑爷提溜着我出了公安局。
县公安局外,红果、小张等人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在里面待了一周,也不知道情况好不好。
“八万,你没事吧?”红果拉住我的手问。
“还好,我没事,就是放了七天假。”我看了看人群,果然没有看到安子辉。
“八万,出事了。”红果看了看小张,然后对我说,“县上的环保局查封了咱公司,让整改二十天呢。”
果然,得罪了地方,苦果这就来了。
“日资那边呢?”我问。
“挨了打,当天回去了。”红果说,“不过,咱们收到了人家的律师函,抬头还挺大,据说是什么什么协会的,逼格很高。”
我低头想了想,从小张兜里取出一支烟点燃了。
“合约应该黄了吧?”我问。
“你猜怎么回事?压根就没有人问合约的事情!”红果说,日本方面的代表,好像对合约不敢兴趣。
“老安呢?”我问。
“老安一周没来上班了,也没说辞职,也没说要怎么样,我和几个兄弟打上门去了,结果他不在家,嫂子也是可怜。”老白说。
“那个,宁可呢?跟着小日本走了?”我问。
“没有,住院了,在河川呢。”红果说。
“积极应付政府的检查,咱们矿是国家认证的标准矿,他们挑不出什么大刺,等我从学校出来再说。”为看了看黑爷和白姐,既然是学校把我弄出来的,自然要先回下学校。
“你早点回来。”红果说,“放心,范县人都说你打的好,几家老主顾也派人来说过,这会要是断了生意,那和牲口差不多,让你放心。”
听了红果的话,我就放心了。
先去学校,随后,必须找安子辉,把这件事弄清楚。
“帮我找找安子辉,不要难为人家。”我对小张说,“我到现在还不信老安会背叛咱们。”
回学校的路上,我才从黑爷哪里知道了我捅下了多大的篓子。
原来,这次河川的招商引资活动,主要是有人家一个叫什么什么中日商业什么什么协会举办的,目的是为了促进中日两国友谊,可没想到,我会用拳头来友谊这些漂洋过海的日资企业家们。
我被抓紧公安局后,县委书记亲自下令,任何人不能带走我,任何媒体不能采访我,没有他的签字,任何人不能见我。
严格不?呵呵,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王书记保护我的一种手段。
因为当天去的媒体中,有很多来自日本的新闻记者,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播报了我揍“驱虫剂”的新闻。
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在邓市长的暗示和坚持下,王书记、江县长等范县的地方领导空前抱团,顶着社会舆论的压力和来自那什么什么协会,甚至日本外交官的压力,把此次事件定义为单纯的治安事件。
治安事件就简单了,年轻小伙子吗,为了自己暗恋的中国少妇,冲冠一怒为红颜,和日本企业家来了一场爱的决斗…….
“恶心!真恶心!这是谁这样传的!我是因为哪个?”我听着黑爷的话,差点没把牢饭吐出来。
“行了,这就不错了,要是给你拔高到政治层面,在两国友好的大局前,你就是个牺牲品,还有脸在这里说这些。”黑爷说,“知道不,为了给你擦屁股,把复杂的事件定义为普通的花边新闻,河川市的领导专门把河川日报的一个记者请来帮你……..”
我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那啥,那个记者不会碰巧叫平安吧?”我小心翼翼的问。
“对啊,你们不是认识吗?看你这朋友交的,关键时刻,人家帮你摆平舆论,多好!”黑爷说。
听到这,我仿佛咽下了一团恶心。
“现在的局势是不是不好?”我问。
“当然了,你每听你对象刚才说啊,日本企业那边表示非常愤怒和失望,外交官表示抗议,山河省内的9家日资企业联名上书省政府,要求严处你,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求学校开除你。”黑爷说。
“可是,为什么是学校把我弄出来的?”我给学校捅了这样大的篓子,为啥是学校保的我?我好奇的问。
“因为啊,咱们山河大学的牛逼,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了的。”黑爷说,“包括国家社科院、农科院、医科院等在内的,12个从咱们山河大学出来的权威学术专家,联名为你叫好,愤怒的学生们,差点要游行为你请命,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担保放你,只有咱们山河大学,保护自家的娃,要什么理由,对吧?”
学校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我从车上下来时,好几个专业课的老师早就等在了一旁。
“八万,好样的,没给咱中国人丢脸。”
“八万,揍得好!”
“八万,我们昨天去给你树的那块抗日英雄纪念碑敬献了花圈,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忘记历史。”
“拿着,这是我们6个专业课教授联名报你的信,你待会交给校长。”
………
午后的太阳很热,我的心里很暖。
我甚至都记不清楚这些教授们的名字,他们就愿意为我这样做。
亲爱的教授们,你们如此这般,八万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逃你们的课呢?
“八万,走吧,校长喊你了。”黑爷放下手机,让我跟着他上了学校的行政楼。
我一路忐忑的走到校长办公室,发现门竟然没有管,此刻,校长的声音也突然传了出来。
“我不认为我的学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通过我们的判断,这只是一个单方面为情而动手打架的治安事件,而我们也按照程序,将要把八万同学带回来,继续上学。”
“你们,这样,互相的那个,不要脸的,嗯嗯,干活。”这是一个日本人的话。
“哎呦,看出来了?我们就不要脸了,你能怎么着啊?”校长也操了,说出了我心中想说的话。
靠!真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