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煤矿建设快二十年,第一次被人家打扮成了新娘子。玫红色的红绸子,不要钱的绑在厂区外面,巨大的企业彩照,被安置在了办公区的中央。
为了达到“国际一流水准”,安子辉拨了一大笔钱,从外地购买了一整套的监控设备,工人们以前最喜欢的图书馆,被改成了监控调度中心......
“宁总,我再说一边,我们这里是独资企业,你们日资合作的只是我们子公司的一个项目,所以发言稿中提到了的‘中日合资引领国际一流水平’这样的字样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办公楼外,宁可拿着一叠资料,正对着小张指手画脚。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宁总,张总将是焦化厂的最高负责人,即便是你这样的投资者,该有的尊敬也要有吧,况且——”我看了一眼她手中一张手绘效果图上,赫然画着“膏药旗”的旗杆,一把夺了过来,随手撕了个干净。
“宁总,这个旗杆子的事情,你不用再和张总商量了,我这个董事长已经决定了。”我扔掉图纸,转过身就离开了。
“胡总,你要保持正确的心态来面对这些。”身后,宁总竟然用教训人的语气对我说,“鲜明的态度,是合作的基础,这些花活,其实就是一种韬光养晦,你还是太年轻了!”
我站在原地听她说完,没有说话,选择离开了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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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在我的冷眼旁观中,还是拉开了帷幕。
焦化厂产址上搭建起来的临时活动现场上,一片热闹非凡的场面。
来自范县一小的孩子们,顶着大太阳,站在指定位置上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拗口的日本语欢迎词;将这一切视为杰出政绩的江县长,正在门口欢迎着一个又一个领导。
邓市长也来了,出于礼貌,我也到车前迎接了一下,他一下车,就被眼前的“日系风”给吓了一跳,给了我一个别有用意的眼神后,一言不发的坐在主席台上。
说好的九点正式开始,傲慢的日企代表们九点半才姗姗来迟。
安子辉用求爷爷的眼神示意我去接一下,我直接选择了无视。
长得就很狂妄的日企代表,留着一副小胡子。走下车时,还不忘挥手致敬,然后除了象征性的对主席台上的政要们点头示意后,就不可一世的坐在了嘉宾席上。
“小张,嘉宾席后面的那个雕像到底是个啥?什么时候揭开?流程上怎么没有?”安子辉在核对最后的流程,发现我亲自带回来的那尊“东西”不知道到底是干嘛用的。
“你问胡总,我也不知道。”小张忙疯了,明明就站在我面前,明目张胆的往我身上推。
日企代表来了之后,宁可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也出现在了现场,只见她一直守在代表面前,那叫一个鞠躬尽瘁。
安子辉到底还是把我拉到了日企代表面前。
“这位就是胡八万先生。”宁可站起来,向日企代表简单介绍到。
到底也是一个董事长,坐在椅子上的日企代表先是看了我一眼后,这才傲慢的站起来,伸出手,还用蹩脚的中文和我打了一个招呼。
“你好,胡桑。”他说,“我是大屈氏商社的理事,屈重计向。”
驱虫剂香?好癖好!好名字!
我赶紧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
“可把你请来了,欢迎欢迎!那个小谁,去库房拿一罐子驱虫剂来,好好让日资的领导香一香。”我夸张的说辞,让围在周围的江县长、安子辉等人哭笑不得。
只是宁可似乎有些不自然,竟然还有些畏惧的看着屈重计向。不过屈重计向也只是跟着我们一起哈哈大笑,一边大笑,还悄悄搂住了宁可的腰。
我去!这个情况就已经非常说明问题了。
宁可果然和这个日资的什么什么驱虫剂有一腿。
呸!
我悄悄拉了拉老安的胳膊,很想看看他现在什么表情。结果他看向我后,我却发现眼神里竟然多是怜悯?怜悯什么?怜悯和我合作的女人是鬼子的二奶?
切!
“宁女士,看不出来啊,你和这位,嗯,屈先生,有很深的感情啊?”我这个人就这样,让我逮住了家伙,我就不知道撒手。
这话十分狠毒,但是宁可却只是看了我一眼后,就把头低了下来。
我还想继续恶心恶心她,没想到“驱虫剂”说话了。
“胡桑,不管怎么说,还需要我们以后好好合作。”呦呵,这家伙会说中国话啊。
“呦!你会说中国话?”我稀罕的问。
“我对中国有很深的感情!”“驱虫剂”色眯眯的看了一眼身边做“小鸟依人”状的宁可,然后带着郑重的语气对我说,“我父亲曾经在范县这片土地上愉快的生活过......”
哦,原来老东西以前来过范县啊......
我刚想接着聊聊,安子辉示意我,意识开始了。
整了整领带,我拿着稿子上了台。
刚才,江县长已经致敬过了,那家伙,煽情的很。
“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商界朋友们,还有来自日本的——”念到这里,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个东西。
“八万,念啊!”我身后,安子辉悄悄捅了我一下。
我还是没有动作,只是突然盯着嘉宾席上的“驱虫剂”看个不停。
“那什么,耽搁大家一点时间,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咱们来自日本的——”我抄起话筒,在众目睽睽下,突然一个箭步跳下了舞台,冲着“驱虫剂”大声问,“老东西,你今年有65岁?你老爹啥时候来得范县?还他妈的愉快?操你妈的!鬼子军吧!”
音响里,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驱虫剂”估计也是被我问懵了。
“是又怎么样?是又怎么样?几十年了,我们屈式不计前嫌,又回来帮你们发展,经济,你们的,恩将仇报,大大的坏!”“驱虫剂”愤怒的说。
“恩将仇报?我第一次在有人这样评价我们伟大的抗日战争!老东西,死鬼子,回去问问你爹,当年害死我们多少中国人,现在还敢来,来了不认错,还耀武扬威!”我看了一眼宁可,又不解恨的指着宁可来了一句——“还继续欺负我们中国的妇女!”
“八万,你不要说了,你这,你这,你是不是就不想让这个项目落成?”宁可突然红着眼睛问我。
“我一开始确实想,可是现在也确实后悔了!”我冲着雕像旁的人大喊了一声后,立即有手快的把雕像上面的红布扯了下来。
红布里面,是一座金光闪闪的“范县抗日英雄纪念碑”!
“1943年冬,侵华日军屈氏联队在对范县扫荡期间,屠杀我胡家村无辜村民77口!”我站在“驱虫剂”前面的长桌上,看着今天同样作为嘉宾的胡家村村民们,激动的说,“此难后,胡家村的九个有胆的爷们,手持砍刀,趁夜杀进屈氏联队军营,砍死日寇二十余人,后因敌众我寡,被鬼子团团围住,第二天,当着胡家村村民的面,用四百多斤的石头,先砸死,再撵尸,直至血肉糜烂,与这片土地相融......”
我指了指那块碑,对在场的人说:“这块土地,就是当年深埋这些英雄的土地,如今,一个日本人,一个曾经杀害过我们亲人的鬼子二代,提着钱,大大咧咧的对我说,胡八万,半个世纪前,我拿着枪,日卷过你祖宗,现在,我拿着钱,还想继续日卷你,你必须愿意!”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