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终于结束,在外面晃荡了两个月的我终于又回到了范县。
一到范县,我直接去了矿上,撵走了所有人,一个人拿把消防斧子就要下矿。
这些日子,我一直想知道,矿下面到底是什么,难道真是两吨金子?那我岂不发大了!
安子辉皱着眉头看我胡来,突然走到我面前一把夺过了斧子。
“你抽抽了?还是被坏人打坏脑子了?”安子辉说,“你下矿要干啥?”
“我巡视巡视怎么了?”我想着找金子这种事,是万万不能随便说的,就连安子辉都不能说。
“拿着斧子下去?一个人下去?你是准备杀人还是砸矿?”安子辉问。
我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家伙都奇怪的看着我,心里明白,今天算是看不成了。不过,矿是我的,我以后找个机会再看。
想到这里,我冲着安子辉吐了吐舌头,开玩笑的说:“行了,我就是想看看咱们矿上如何应对我这种情况,你们干得都不错,这次应急演练很成功。”
“你就为演练?”安子辉不敢置信的问。
“对啊,多好,就算我是煤老板,但是守规矩上,师傅们遵守的还算不错。”我带头鼓掌,大家伙这才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行了,的亏你是没动真格的,要不我就准备把你砸晕了送医院看看去。”安子辉厌恶的看着我说,“既然来了,就办点正经事,到我办公室来。”
切!
我一个“一号首长”凭什么被你个“打工仔”呼来喝去。
不过我今天心情不好,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
于是,我夹着双腿,小媳妇似的跟在了安子辉后面。
办公室里,安子辉给我安排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什么?凭什么?咱们这半年多不易?才挣了点钱,就要被薅羊毛?”我看着一份《关于蝴蝶煤矿向范县捐献五台公交车事宜的报告》,心里那叫一个不舒服。
“你懂个屁!你爹不是政协委员吗?你以后也要弄上!虽然没有啥权利,但是这确实身份的象征。”安子辉说,“你还别嫌弃花钱,这个事,是你爹去年的时候就定下来的,当时矿上多紧张,你爹说了,修路修桥的事,借钱也要办。”
“我不愿意!前半年矿上可怜惨了,银行的贷款都不放!咱们几个月没有领工资,咬着牙挺过来的。”我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气呼呼的说,“咱们这才盈利了多久?账面上刚有点长串数字,你就让我往出花钱?”
“行了,这个事,你反对无效,这是赚口碑的事情,要不为啥让你来负责!”安子辉说。
“七十五万赚个口碑?我有病吧!要不你去负责,我要干点正经事!”我赌气说。
“屁!你能干了啥正经事?”安子辉拍着桌子说,“你是能疏通了风道?是能测出煤区的地下水?啥都不懂!就这事,露面的事,让你风光的事!我已经把钱凑出来了,你去找小张,赶紧滚到河川把车弄回来!”
不高兴!看见小张也不高兴!回了家也不高兴!让那个红果哄得亲了一口后才高兴起来。
“这是好事,真的,咱们现在用不了多少钱,够花就行,你老爹不在了,你要想撑住局面,不但要让矿上服你,还得要社会上服你,这次这个事办好了,代表的是咱矿上的实力,代表的是你的地位,听见没?”红果劝我到。
“这几天闹洪灾,让你的车队白给地方拉物资你干不干?”我突然问。
“白干?我才不,傻子才愿意!”红果突然变了一副嘴脸说。
“那你怎么让我出钱去干这事?”我哭丧着脸问。
“亲,为了体面!”红果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拐进厨房了。
给县里投资五台公交车这个事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已经高三的我,不情愿的找老师请假,一听说是这事,老师恨不得把准假条写成新闻发出来。
就这样,我带着小张,小张带着一包钱,虎子开车带着我们,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前往了山河汽车销售公司,洽谈公交车采购事宜。
“胡总,不得不说,你选我们公司,那是太正确了!”销售公司的负责人,拿着一摞子公交车样照给我看,此刻,他虽然是国企老总,但在我这个大客户的面前,也一点架子都没有。
我其实不是很想选这个公司,但是小张执意说,这是安子辉的安排。我心里膈应,非要选个私人公司的,可安子辉的电话立刻打来,说这是县领导的意思,据说还是市领导的指示,听说是接了省领导的要求——要照顾国企!就这样简单。
照顾就照顾吧,可是他们给我看的车,每一个看上的,价格还死贵死贵的。其实,就是想要五台普通的公交车,给县里新修的外环路使唤,本来就没有多少人,普通点就好,可这位销售公司的老总却非要我选择带车载电视的,说要和省里接轨。
中午吃饭的时候,忍无可忍的我给安子辉打了电话,说既然人家都设计好了,那咱们直接出钱就好,干嘛还要让我出来买一次车?走秀吗?
安子辉哈哈大笑,说这是基本程序,以后我就懂了。
以后我懂不懂我当时不知道,只知道我要是再磨叽下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下午,我借口痔疮犯了,封小张为“全权代表”,让他去谈。到了晚上,小张拿着五个样子的车给我看,我一看就怒了,这不还是上午我看到的那五个车?怎么没选出来?不是说不用选了吗?按人家“指示”走就行。
小张哭丧着脸说,别提了,因为买回来的车要做公共交通,所以按照程序,要竞标!而我们矿不但要举办什么竞标活动,还要请什么安全专家?城市建设专家?民间代表?等等一堆人,最后大家选择后,选出最好的那个。
“这脱裤子放屁的事,真难伺候!不就买五台电动车?又不是挑媳妇,干嘛搞成这样!”我真的想不通,这到底是办好事还是演戏?无奈之下,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思索再三,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邓市长,你好,我是蝴蝶煤矿的胡八万啊,你还记得我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记得记得,我包联你家煤矿呢,怎么会不认识你。”电话里,邓市长十分客气。
于是,我把这次捐献公交车的事情如实汇报了一遍。
“就是这样,邓市长,我就是想按照我爸的遗愿,给县里办点实事,可是他们这,哎,我都不会了,我现在还在上学,今年又是高三,你看看能不能说一说,我们捐钱行不行?七十万!对对!本来就是计划采购公交车的钱!”我说。
邓市长对我的遭遇,用一分多钟的“哈哈大笑”来表达了对我的理解和同情。最后他表示,这个事情不需要这样复杂,他作为市委常委,又是一向反感这种无效的工作。随后,他会亲自过问这个事,把没用的环节减掉,让老百姓早日坐上新公交车。
啧啧,看看,到底是大领导,这觉悟,这水平!我心里一万分的感谢邓市长,最关键的是,他还给我出了个好主意!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赶到了汽车销售公司,见了老总先不说话,看他怎么说。
“哎呀呀,胡总啊,还是你有面子,这个事,刚才邓市长亲自给我打了电话,县里的领导也都给我说了,咱们啊一切从简,你看,咱们最后定什么车?”销售公司的老总说。
“我想着邓市长给我出的主意,不假思索的说,我们范县现在跑的公交车就不错,我就要那种的。”我笑呵呵的说。
看吧,这就是政治智慧!有例可循,照此办理!永远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