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官人的表情和语气,像极了那种知错能改的人。
陈南星如果不是有前世记忆,也一定会被赵大官人欺骗的。
陈南星就笑眯眯的说:“皇上,不管您有多少证据,只要您杀了岳飞,那就一定是冤桉。”
赵大官人问:“此话怎讲?”
陈南星回答:“我们修仙者,多少都会预知过去未来,我已经看到未来的人是怎么歌颂岳飞的了。”
赵大官人是丝毫不怀疑陈南星的话,毕竟又不是没有跟修仙者打过交道,就说:“那你说来听听。”
陈南星说:“行,我唱给您听。”说完,就唱了起来:“狼烟起
江山北望
龙旗卷
马长嘶
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
谁能相抗
恨欲狂
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息
更无语
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
草青黄
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这一首歌,是陈南星前世记忆里的,歌名《精忠报国》。
尽管陈南星有点五音不全,可是依旧唱出了金戈铁马的热血澎湃,唱出了岳飞精忠报国的凌云壮志。
赵大官人竟然听得有些感动,赞一句:“好一个精忠的岳飞!”
陈南星以为事情有所转机,趁机劝说:“皇上,您如果还岳飞以清白,对您和我们这些老百姓来说都是好事,您又何乐而不为呢?”
没想到赵大官人立即擦去先前感动出来的眼泪说:“岳飞必须死。”
陈南星只能无语。
岑碧青问:“为什么?”
赵大官人指出:“本朝太祖皇帝原无反心,却被麾下众将黄袍加身,形势所迫,如果不当皇帝,麾下众将则犯了谋逆之罪,太祖皇帝为救麾下众将,只能就此开国。近年来,岳飞的名望遍及南北,一旦北伐成功,老百姓如果学当年陈桥兵变的众将,拥戴岳飞称帝,我大宋江山岂不是就此灭亡?所以,这岳飞越受人盛赞,就越该死,我宁肯背上千古骂名,也不会让赵家江山断送在我手里。”
岑碧青脱口而出:“人性果然可怕,比我们妖精更可怕。”
赵大官人为一家一姓的私利,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要冤杀岳飞这种为国为民的英雄,完全就是祸国殃民的皇帝。
岑碧青真想杀了赵大官人。
要知道,人间的战乱,对妖怪也是有影响的。道行浅薄的妖怪,根本抵挡不住千军万马齐上阵的杀气,死于非命的很多。
这也是每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开国之初,妖怪都销声匿迹的缘故。因为道行浅薄的妖怪死了,道行稍微深一点的妖怪全都躲起来,等待杀气逐渐溃散,才敢出来活动。
在那种时候还敢出来活动的妖怪,无一不是旷世大妖。
然而,旷世大妖是少之又少的,又基本上不怎么愿意到人间活动的。
不过,岑碧青可不敢动手。杀真龙天子,那是犯天条的。就算不怕犯天条,一旦遭受真龙天子气的反噬,弄不好也是个死。
陈南星见赵大官人铁了心要杀岳飞,自知拦不住,就说:“一旦岳飞死,金国撕毁和约,逼皇上您多进贡,皇上您还不是又要像前些年那样增加税赋?到时候又是席卷南国的民变,皇上您就不怕民变跟金兵内外夹击,赵家天下毁于一旦吗?”
赵大官人说:“你别拿民变来唬我。只要我不增加税赋,就不会有人闹民变的。”
陈南星说:“是吗?近些年来,各州府县层层加码征税是什么情况,您如果不知道,岂会用临安城的高物价来断了老百姓告御状的路子?您可以想一下,照这样下去,离下一次南国民变还有多久?”
对赵大官人这种人,就是不能客气,要让他害怕。
赵大官人无所谓的笑了笑说:“这种层层加码的征税,从明年起就不会了。”
陈南星当然知道赵大官人会怎么做。
杀死岳飞后,不管金国要怎么加码,赵大官人都会叫停南国层层加码的征税。
当然,赵大官人会通过调控税赋实物的市场价格,来把成本转嫁给老百姓,几次物价调控下来,税率一点不涨,老百姓却已经承担了五到十倍的负担。
陈南星知道跟赵大官人是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也就放弃了。
赵大官人看陈南星不说话,就说:“天牢那边,你去也是白去,以岳飞的个性,只要没有我的旨意,就算没有人看守,把牢门打开,他也不会逃的。”
陈南星说:“我知道。”
赵大官人有些惊讶:“那你还要去白跑一趟?”
陈南星摇头晃脑回答:“江湖上,义气为先,朋友相邀,不得不去。”
赵大官人连连摇头
江湖人,只讲义气,基本上不把国法放在眼里。
现在只要杀死岳飞,完成绍兴和议最重要的一条,就可以专心来对付这些江湖人了。
赵大官人说:“你们这些江湖人,曾经杀贪官污吏,为富不仁,也算是帮过我的,以往的各种违法犯禁,我就既往不咎了,从明年开始,如果你们继续藐视王法,到处杀人,我已经不能拿前线作为借口不予追究了,你们还是安安心心做自己的富家翁吧。”
陈南星知道,赵大官人这是要先杀岳飞,后对受招安的那批人进行秋后算账,就说:“皇上,这赵家天下是您的,您爱怎么折腾都行,但这江湖自有生存之道,不是王法可以管到的。您最好是别插手,否则有能力进宫刺杀您的人会层出不穷,您迟早死在他们的刀下。”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赵大官人两手一摊,做无奈状说:“眼下南国太平,从明年起甚至连各州府县层层加码的征税都不会有,如果有江湖人作桉造成轰动,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管?”
装模作样还是要的,要给人一种被逼无奈的可怜感。
陈南星知道赵大官人不是什么善茬,立即说:“皇上,您与其把精力放在对付江湖人,不如把精力放在整肃那些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据我所知,现如今的科举,进士及第都靠花钱买了,您凭什么斗得过那些江湖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