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坐在二楼的包间,从上往下,俯瞰下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上帝之眼,窥视众生。她右手夹着细长的女士雪茄,缓缓吐出烟圈,透过烟圈,嘴角浮出一抹嘲讽的笑。
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的人,求生的欲望和本能似乎都较寻常人来得更为强烈。女孩子们疯狂扭动的身影,挥霍着最廉价的青春。
没有是非,没有善恶,没有道德,没有底线,她浪迹于各个城市,在求生的间隙中,看见生活最污浊的暗部。
她眼前总是晃动着女孩子身上被客人拿烟头烫过的痕迹,或者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求助于社会,求助于一切阳光下的公共权力,在她们眼里,根本想都不会去想,因为,她们生活的地方,就是没有阳光的地方,她们就是罪恶与邪恶的化身。
女人刻意的夸张的化妆,掩盖了她的本来面目,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可以瞬间张开直视对方,勾魂夺魄,让坐在对面的人,很难有人能够拒绝跟她的交易。
坐在对面的男人道:“k哥让我来找你的,这批货,我们希望至少能拿到三分之二,上次那批,很快就销售一空。”
女人慢条斯理却又不容忽视的口吻道:“做生意不要太贪心。最近上面查的方式改变了,从资金流上围堵,你们现金的使用,要注意分流,不要留下一堆线索,那大家就都等着死翘翘了。”
那人道:“那是,那是。”
女人接着问道:“钱带来了?”
那人道:“都带来了。”说着将一只箱子提上桌面,对着她打开,她大概看了一眼。
女人双手击了一下掌,外面进来一个劲装黑衣打扮的女孩,手里提着个箱子。女人吐了口烟圈,道:“开始吧。”
十分钟后,她离开嘈杂的酒吧,上了酒吧后面巷子里停着的一辆车上,最后车子在一个上世纪留下来的古旧的教堂前停下。司机泊好车,自己先下了车,司机是个女孩子,看起来很年轻,也是一身劲装黑衣。她走到后面,将车门打开,道:“姑姑,下车了。”
被叫姑姑的女人下了车,站在教堂门口,四处唆了一眼,这才举步走进去。教堂里面,高而狭长的空间,仿佛屋顶处便是天际,有天国的光辉,会从那宏大繁复的穹顶,或者那高高的教堂的塔尖传递福音到这陈旧腐朽充满暗影的空间里。
几盏昏黄的灯光,依然亮着,在微风中摇摇曳曳,却始终不曾熄灭。两人走过狭长的过道,从一个高耸的回廊穿过去,侧面厢房门依然开着,女人走进去,一个偌大的房间里,同样的狭长高耸的空间,大概因为屋顶太高,显得空间更加的狭长逼仄,有一种宗教场所特有的压抑感。
房间里很安静,女孩子们都睡着了。女人走过去,一一探视了一番女孩子们,有个女孩子醒过来,睡眼朦胧跟她打招呼:“姑姑。”
女人在她头上抚摸一下,道:“可怜的孩子,睡吧。”
那个女孩接着睡去,女人继续往里间走去,这里是一个单间,她脱去身上的外套,饰物,换上一套新的服装,最后,俨然就是一个修女的模样。
古北带着文晖,很晚才回到他的家。虽然很晚,他依然十分细心地检查了家里每一个房间,甚至连厕所都没放过,尤其文晖住的侧卧,他把门窗的插销都反复试了几次,门锁也试着扭动几回。
文晖道:“你能再神经点不?”
古北道:“你这段时间,千万注意,任何时候,不要一个人呆着,平时不要走夜路,不要走偏僻的路,手机24小时开着,随时记得充电,把紧急电话设成我的电话,有任何状况,立即联系我。还有,没事不要回高家,不要在那边吃东西。”
文晖道:“难道高建国要害死我?我倒觉得,他现在会更希望我好好活着。就跟汪副市长这门姻亲,这关系,他用着方便着呢。”
难道他跟汪莉娜订婚,图的是个保护伞?
古北为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愣了一下,接着问:“你最近做过噩梦没有?”
文晖道:“偶尔还做,不过不像之前,天天做,还老是梦魇住了,醒不来。现在自己能醒过神来。”
古北道:“要不,咱们去看看医生?”
文晖道:“我才不看医生,一看医生,我就成病人了,还是精神病人,开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没病也能吃成病。你,不会已经把我当成病人吧?”
古北道:“没有。你说得也对,不过,你自己记得一定要乐观,开朗,积极些,这样子,效果会比吃药更好,我也就放心了。”
文晖道:“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担心我?出什么事了?”
古北道:“叶伟强和他老婆逃走了,他们是害死你哥的最大嫌犯,我自然担心你。”
文晖道:“我会自己小心的。你自己不也被叶伟强刺杀过,你倒是更应该小心,不过,他跑去国外,咱们反而安全了吧。”
古北点点头,算是安慰一下他。他觉得自己这么紧张,会不会给文晖更大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