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绮年奇怪,歪着头打量他:“他是我夫,我当然喜欢他。”
吴渊不自在地扭头,看窗外簌簌摇曳着的金竹,邪魅坏笑:“若你夫不是他,你会不会不喜欢他了?”
罗绮年秀眉微蹙,时人对感情之事极为保守,就算夫妻之间也少讲情话,对外人几乎避而不谈。但她此刻只有说:“喜欢”
“假若,”他一改邪魅痞气的模样,潋滟凤眸认真地凝视她:“我是你夫,你会不会喜欢我?”
“没有这个可能。”
吴渊放在桌下的手忽然紧握成券,不知道为何突然很生气,让他想找人打一场:“我吃饱了!”撂下筷子就快步离去。
罗绮年看着他疾步而去的背影,得意地笑笑,也丢了筷子,直接用手抓包子啃。她才知道,原来这样吃好味道,好畅快呀!
翠儿打起珠帘,看罗绮年没心没肺吃得无比欢乐,柳眉微蹙,语带指责:“姨奶奶,你能不能别惹少爷不快?”
罗绮年无辜地看着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爱极了:“我没惹他啊,他也没生气呀。”
翠儿噎了一下:“你不惹他,他怎会不吃早餐就急着离开?”
“他想吃拳头了呗。”
翠儿眼刀子射过来,罗绮年不怵她,笑嘻嘻地改口:“他想去喂别人吃拳头。”
待翠儿怒气稍散,罗绮年也吃饱了,才慢悠悠开口训她:“你们家大少爷派你来我这里是做什么用的?”
翠儿杏眼圆瞪,狠狠地剜她一眼,俯身行礼:“伺候姨奶奶。”
“哦,今儿的早餐味道不对,你去厨房帮我叫份花生酥。”花生酥是他们韩家新做来卖的点心,她要在韩轩他们来之前把她喜欢吃花生酥的消息让全府人都知道,特别是厨房里的。
也不知道韩轩现在怎样了,她失踪的这几日他该着急了吧?想着想着,她微蹙的眉头轻轻散开,像是被抚平的湖面,清澈沉静。
翠儿瞟一眼桌上一碟碟样式繁多口味各异的早点,每样尝一口都能把她喂饱,还要什么花生酥,故意折腾她的吧。况且,她已经吃很久了,再大的肚子也该塞满了!
忍了又忍,才强压下怒气,面带微笑地去厨房吩咐厨娘准备花生酥。
罗绮年嘟着嘴巴看翠儿远去的背影,她还没玩够呢人就走了,真没意思。
“小琪,走,咱窑红薯窑鸡去!”
“啊,姨奶奶,什么是窑红薯窑鸡呀?”
“跟我来,等下你就知道了,冬天窑红薯最好玩了,又暖和又有的吃。”窑红薯窑鸡很香,香气能飘出老远。
……
“大哥,县丞侄子的新宠是县城本地人,是去乡下走亲戚的时候被掳的。而且,她被掳的地点是川江镇,不可能是大嫂。吴大少爷最近没有新人进府,咱们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韩轩边收拾扁担边注意厨娘厨师的谈话,忽然,以为身穿粉色襦裙的小姐来了,颐指气使地说:“姨奶奶要吃花生酥,捡一碟我送去!”
韩轩虎躯一震,激动地快要落泪了。
韩贤没有韩轩的镇定,他激动地扯着韩轩的衣袖说:“大,大哥,是不是大嫂?”
韩轩拍拍他的手背:“嘘,别让人起疑。”
厨娘举着**的手走出来:“唷,翠儿姑娘咋自己过来呀,可累着了,随便喊一丫头传话不就行了?”
“别墨迹,我没空听你们吹牛,赶快捡碟那什么花生酥我好交差去。”
“姑娘别呀,莫说什么花生酥,奶油酥的。你们屋里人不提前一天说,咱厨房是没有拿的。姑娘不如等等,我做好了立马给您送去?”
翠儿拧眉,呵斥:“别给我偷奸耍滑的,小心我告诉大少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厨娘呸地吐口唾沫,看她走远了才叽叽歪歪地说:“狐假虎威的娘们,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大少爷还不吃呢!”
“大哥?”
韩轩拍拍他肩膀,大笑着搭话:“哟,大姐你们府上也喜欢吃花生酥?我家妹子也喜欢,一天不吃就闹脾气。”
厨娘朗笑,声音嘹亮:“原先没人喜欢吃甜的,最近家里来了个娇客,只她喜欢吃。”
“哦?”韩轩转转眼珠:“爱吃甜食的都长得好,不知你家娇客是不是位大美人呀?”
“可不是!”厨娘说到高兴处,忘了管事的嘱咐:“这位娇客没得哟,比天上的仙女一个样儿。我家妞妞也喜欢吃甜食,长得也很漂亮。”
另一个厨娘拆她台:“哎哟喂,你家妞妞叫漂亮,我家母猪都可以进宫当娘娘了!”
众人哄然大笑,厨娘脸红,愤愤地说:“俺家妞妞最漂亮了!”
韩轩也跟着笑:“大姐圆脸大眼的,你家妞妞肯定很漂亮。”
厨娘受用,腰杆也挺直了:“可不是,想当年俺还是姑娘的时候可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美人儿,求亲的人家都踏破我家门槛儿了。”
趁厨娘高兴,韩轩说:“大姐,告诉你个秘方,花生酥加点桂花蜜,味道倍儿棒,你家娇客准喜欢!”
说着和韩贤担起扁担从后门出去,憨厚的小脸瞬间沉下来,浓眉紧紧皱起:“四弟,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一百文。”
“……你回一趟家,把我床头柜小匣子里的银子全拿过来。”
“大哥是要买通下人把大嫂带出来?”
“嗯。”
他的银子不多,平日里打猎攒的,分家分的,拢共七八十两,不知够不够。
“……你嫂子梳妆匣里面有些银子,你一块儿拿过来。”
“嗯。”
韩贤快马加鞭回村,到村门口的时候把马牵到隐蔽的位置系好,然后趁夜色悄悄摸回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韩轩的银子拿到手,片刻不敢停留,急急出门。
“老四。”
韩父苍老的声音在寒凉的夜幕中透出森森寒意,韩贤寒毛都竖起来了:“爹呀,您老起夜?”
“你大哥叫你回来的?可是你大嫂有消息了?”
“爹,您咋知道的?”说完捂住嘴,瞪大眼睛看着他父亲。
“说吧。”
韩贤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他知道托盘而出。
“……你等我一会儿。”韩父佝偻着身子回房,房中韩母好梦正酣,韩父蹑手蹑脚搬出那乌木铜锁匣子,颤抖着手把所有碎银子拿出来。
“让你大哥早点把你大嫂带回家,没她在呀,你爹我吃饭都不香。”
“爹,您不怪大嫂?”
韩父仰起头,看漆黑的夜空中隐约闪动着微弱光芒的星星:“要怪,也是怪我……”
“爹?”
“走吧,别耽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