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最后一辆货车离去,宣剑启动汽车,返回岔口处,上了右边岔路。
五分钟后,汽车越过山梁,径直向右,来到一处院落前,这里是矿区的办公地点。
院落大门紧锁,只有门卫室亮着灯,但没人出来。
赵林然来到车外,身材不再佝偻,走路也不颠簸,早恢复了身姿挺拔的风采。
顾直也跟着下车查看,院落里的确没人。
于是二人重新上车,开车直奔生产区而去。
事实上,办公地点并非完全没人,而是负责值守的保安在上厕所,厕所就在院落旁边小山坡上。
保安正解大手,听到汽车发动机声,赶忙匆匆起身。透过厕所花墙孔,看到了刚才一幕。
我靠,那不是赵阎王吗?保安三魂立即吓丢两魂。
待到越野车离去,立即跑回门卫室,用对讲机呼叫:“老板,老板,赵阎王来了。”
对讲机里传来骂声:“你他妈是不发癔症?那是上午的事,现在已经半夜了。”
保安赶忙回应:“不是,不是,是刚来,奔矿井那边去了。”
“什么?怎么不早说?”对讲里怒吼道。
“我也是刚……”
保安还要再解释,对讲里早没了声音。
对讲机的另一面,矿主邢有盈腮帮鼓动、鼻翼扇动,真的慌了。
经过几秒钟平抑心情,大吼起来:“马上去拦,宁可让车轧死,也要拖住他。”
“啊?”两名手下惊呼不已。
“死了抚恤金翻几番,一家一百万,儿子媳妇都给安排工作。”邢有盈吼着,已经起脚踹去。
俩手下别无选择,只能跟头趔趄地离开,其中一人还抓起了汽车钥匙。
邢有盈随即抓起另一部对讲,命令起来:“各矿口注意,各矿口注意,五分钟内能升井的马上升井,不能升井的全部停止作业,矿工都猫在矿井里。”
对讲机里立即传来七嘴八舌声音:
“五分钟升井?时间太紧了,为什么呀?”
“现在没到升井时间,光是通知、集中就得好几分钟,恐怕来不及呀。”
“升井起码……”
邢有盈大吼:“时间这么紧,还逼逼个鸟?赶快执行,别问为什么。”
然后根本不等回应,又拿起手机,在群里呼叫起来:“你们几个,火速到我这,能多快就多快,快快快。”
这边还没放下手机,邢有盈又打开抽屉,却一时忘了干什么,赶忙又翻起了档案柜。
“轰”,
“噔噔噔”,
“老板,怎么啦?”
不到一分钟,第一个心腹心急火燎地来了。
“快快快,把今天的出产单全部找到,藏起来。”邢有盈顾不上回头,边翻柜子边吩咐。
“好多单子都在矿口,还没来得及……”
“那他妈还逼逼个毛?赶快通知他们藏起来呀。”
瘦心腹第一次听老板骂自己,意识到事情紧急,便不再废话,赶紧跟矿口吩咐起来。
“噔噔噔”,
“老板,老板,老……”
第二个心腹很胖,气喘吁吁跑来,大冷的天竟然满脑门汗珠。
“老板,嘛事?”第三个心腹随后到了,身材比较适中。
邢有盈找到一沓纸张,边翻边转头,说:“赵阎王又来了。”
就这几个字,身材瘦胖中三人顿时惊呼出声:“啊?”
“他正从办公区赶来,我让大宝二宝去拦了,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我们现在要统一口径,坚决不承认在继续生产,把所有跟生产有关的手续能藏藏,实在藏不住的就毁掉。我刚已经呼叫各矿口,你们肯定也听到了,现在分头去监督,绝不能露出马脚。”邢有盈说到此处,正好翻到要找纸页,确认后直接撕掉,扔进了火炉中。
“是。”
“好的。”
那二人应答后,就要离去。
胖子却说道:“万一被发现,我们该怎么圆场?”
“万一个屁,绝不能万一。”
听邢有盈这么一说,胖子不再废话,跟着出屋。
邢有盈稍稍一愣后,又追了出去:“你们仨也帮着想想,万一被发现了,想什么辙。”
“哦”,三人答话间,已经乘车离去了。
“赵阎王呀赵阎王,你咋又回来了?为嘛偏偏来老子这里?”邢有盈返回屋子,急得团团转。
忽得心头一沉:这家伙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老子可是一直保密的,跟谁都没讲过。
他怎么可能知道?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不成?
邢有盈这么一想,心里稍稍踏实一些,赶忙深呼吸平息心情。
在此期间,对讲机多次传来汇报,有的说刚刚升井,有的表示已经让矿工在井下猫了。
“再确认一遍,是否已经彻底停工,回复。”邢有盈再次郑重呼叫。
各矿井依次给予肯定回复。
“好。从现在起,不论什么人问起,都回复一直在停工整改。”邢有盈做过强调后,转身出屋。
走出几步后,又快步跑回屋子,迅速打开桌上肉罐头、花生米等吃食,还拿过白酒瓶倒了半杯酒,又在身上洒了些酒液,才踉踉跄跄地重新出去。
离开小屋后,邢有盈绕过前方矿工住宿区,一眼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两辆汽车。
一辆正是大宝二宝开的巡洋舰汽车,一辆是很破旧的黑色越野汽车,车灯下有几人在吵吵。
那是赵阎王专车?车牌号也不对呀。
邢有盈尽管疑惑,但却没敢放松,走路依旧趔趄,还打上了酒嗝。
“靠,闹球甚咧?”离着两辆汽车近了,邢有盈乜斜着眼睛喝问。
“老板,这人说车上有赵县长,还说要见矿领导。我跟他们要手续,他们又不给提供,汽车看着也不像,我担心是同行捣乱,就僵持在这了。”大宝跑过来回应。
“汽车是够旧的,跟赵县长上午坐的也不一样。不过赵县长低调、朴实,也说不准随便找辆车坐。”邢有盈来到近前,眨巴着小眼,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邢有盈忽然瞅上顾直,惊呼着向车后走去:“哎呀,这不顾科长吗?赵县长,赵县长在哪?”
“邢老板,你到底是眼神好,还是不好?顾秘书在黑影里,你都能看见。我坐车里,你却找不着?”赵林然说笑着,从车上走了下来。
“哎呀,赵县,呃,县长,不知大,大驾光临,有失远,远迎,万望恕罪。”邢有盈酒嗝声更响,从车后绕过来时,还故意差点绊倒,“这,这不是晚上没什么事,喝,喝了点吗。”
“加班加点生产,能不忙?”赵林然似笑非笑。
邢有盈呲牙一笑:“嘿嘿,赵县真会开玩笑,近些天一直停工整改。自大前天您到矿上检查后,我们更是严格按照整改单整改,哪敢生产?”
“老板,不是大前天,是今天上午。”大宝赶忙插话。
邢有盈打着酒嗝,含混地笑骂:“胡说八道,当着县长面,呃,还胡咧咧,明明过两个黑夜了,呃。”
“老板真喝多了。你可千万清醒着,赵县长还要检查工作呢。”二宝也跟着插话,还过来扶了一下。
“边去。”邢有盈抖胳膊甩开,伸手去扯赵林然,“赵县,走,检查工作。”
看着三人一喝一和的样子,尤其是邢有盈假装抓空的右手,赵林然心中不由冷笑:现在跟我装相,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