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火把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繁星满天,夜色深沉。喧闹了大半夜的平安谷终于安静下来,茅草房石头屋窝棚区一片黑暗,谷中火光点点,值守的士卒顶着寒风,在营寨内游弋。
苦蝤,看着营帐中带火星的一截枯枝败灭,他的心中清楚,天该亮了。
披挂整齐的苦蝤,拎着自己的长枪一步跨出营帐,站在临时营地的中军帐前,双目看着隐入暗夜的营地,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今日的营地中充满着一股燥动,只是,让他具体说说这股燥动来自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大头,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苦蝤想不明白,便下意识的询问了一下值守的屯长王大头,这一问好久没有得到回信,苦蝤有点奇怪,扭身看过去,只见王大头站在那里,正在皱眉思索,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着那颗大脑袋忽红忽黑。
真的有情况?
苦蝤的心一下子抽紧,在胸腔内咚咚跳个不停。
想一想,自己是主动请缨过来的。现在,这谷外的千余兵卒除了三虎带走的两队人,还有近九百新卒,外加几千的新旧民,所有的担子全压在自己的身上,一旦出事,怎么像谷中交待?
“军侯,总体倒没什么不妥,只是,我觉得今日下半夜这起夜的人似乎有点多。”
王大头这个从田氏跟过来的人,凭借着其大脑袋中的那点智慧已经从一个民夫被升任为屯长,今夜正好是他这一屯轮值,结合情况,思索过后给出了自己答案。
起夜的人多?
苦蝤含糊了一下,心神一松。今天,从早到晚,从里到外大家都在忙碌,前半夜忙碌过后,又让大家加了一餐,这样睡的晚点,这起夜人多,似乎也是正常。况且,一切准备就绪,天明之后,这里就有五百人要进谷去操控投石车,自己的压力便没有那么大了。
“军侯,你看!”
苦蝤的思绪被打断,他抬起头来,顺着王大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自临时窝棚中行出,左右张望一眼,最后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发呆,许久,那个汉子收回目光,又是左右张望几眼,往厕屋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行去。
庄稼人,夜晚抬头看看星星定一下时辰,这不是很正常吗?苦蝤看的有点莫名其妙,忍不住口中嘟囔一句,“没什么不妥啊。”
“这怎么说呢?”王大头看一下面前的苦蝤,发现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思索一下继续说道:“军侯,现在这时节尚属末冬,天寒地冻,以前值守,也有起夜的兵卒。那些人从窝棚中钻出之后,往往是蒙头奔向厕屋,完事之后,又蒙头赶回窝棚,他们都想多睡一会儿,不会左右打量,也不会抬头看天。但是,今天不同,那些起夜的士卒,好似每一个都要抬头看看天气,而或左右打量一番,去往厕屋也是不紧了慢,他们给属下的感觉就是彻底未眠,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王大头的话一个字不落的进入苦蝤的耳中。
彻夜难眠?抬头看天?等待?
“Duang”的一下,苦蝤的心又蹦到了嗓子眼里。
不对,肯定不对!
昨日白天操练,夜晚又忙着转移新、旧民主中的老弱,劳累程度绝对会超过往日,按理说他们应该筋皮力竭的休息才对,现在怎么会有时间抬头看天?略一思索,苦蝤似乎想到些什么,脸色大变,“熄灭火把!”一声低呵从他的口中发出。
身边值守的护卫听得莫名其妙,但是,依旧按令执行,临时营帐门口的火把被士卒手忙脚乱的踩在脚下熄灭。
“军侯?”
“禁声,大头,你发现今日起夜的这种状况大概有多少人?”苦蝤止住了王大头的疑惑,急声询问。
“三十……四十左右?”王大头想了一下报出一个数字,又改了一下口。
屯长真的是料事如神,该来的果然来了!
四十?这是沉不住气的,还有没有沉得住气的呢?要知道,士卒们住的临时窝棚可是四处露天的,只要坐起身,他们看夜空就能看个大概,沉住气在窝棚中就能判断一个大概时辰的。
难道就是天明?怎么办?
苦蝤双眼盯着隐入夜色中的临时营地,火把忽明忽暗,巡逻的士卒一队队的来回不停,又抬头看看天色,东方已经露出一抹微微的鱼肚白。
怎么办?苦蝤的脑子转个不停。
“大头,第一,立刻派人进入寨内报讯。第二,让人去通知……”苦蝤双目紧盯着临时营寨,一项项的开始安派工作。
几个值守的护卫冲出临时营寨,又是几个士卒分散开来,悄无声息的钻入临时营寨老卒的营帐内开始低声呼呵着起床集合,还有几人奔向新民和旧民的隔离营区,最后,一伍人借着月色往厕屋方向摸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