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各条通往大梁的路上,俱是尘土飞扬。
逃离大梁的难民,背包肩扛,拖儿带女,推车拉牛,络绎不绝。
与难民相向,背道而驰的,是一队队开往大梁的武卒,脸上满是坚毅和康慨。
陈平坐在褚布驾驭的一辆轺车上,向大梁奔驰着。
褚布一边给马加鞭,一边对陈平大声说道:“陈兄,这次我们直接去大将军府投军,你可有把握。”
陈平大声说道:“把握虽不能说完全,值此用人之际,只要我们拿出各自的王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什么王牌?”
“褚兄之勇和我的御秦之策。”
褚布又道:“我有些奇怪,原来你是不想出仕的,这次怎么想不开,出来保卫大梁了呢?”
陈平:“时势异也,国家危难,匹夫有责,男子汉总要有所担当。”
褚布:“说的是,国家生死存亡时刻,咱们总得做点什么,不枉活一场。”
说完这句话,褚布狠狠地抽了马屁股上一鞭子,大喊一声:“驾!”
望着翻飞的马蹄,陈平陷入了沉思。
昨夜,张姜陈平两人相拥着,说着不舍的话,一直到天亮。
“夫君,这次你一定要去大梁吗?”张姜蜷缩在陈平怀里道。
陈平低头,吻了吻张姜的秀发:“夫人,你不是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吗,男子汉就是要出去闯荡,不能一直过‘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对吗?”
张姜轻声道:“嗯,我知道的。只是此一去,又不知几时能回来,这大的出生时你不在,这回这小的,又不知能不能赶上呢?”
陈平禁不住用力拥了一下张姜:“我也纠结呢,媳妇儿,我又何尝不想留在你身边呢。”
这是陈平无法两全的问题。
两个人都不言语了,接下来,是好一阵的寂静。
许久,张姜从陈平的怀里扬起头来,看着黑暗中陈平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欣赏了半晌,随后头枕着陈平的胳膊道:
“算了,不说这些怨妇的话,拖你的后腿了。你们男人的世界,就在于天下,不像我们女人,我们的世界只是你。”
陈平努力使话题变得轻松道:“是啊,男人征服世界,很艰难。而你们只要征服了男人,就等于征服了天下。”
张姜扑闪着大眼睛:“所以,你这样的男人才令我们依靠啊。你要给我记住了,我们可都依靠着你呢,你可要囫囵着给我回来。听见了吗?”
陈平心中暖流涌动,曲肘将张姜再次拥紧:“我记住了媳妇,我答应你,一定囫囵着回来,这辈子,都给你们最坚实的依靠。”
张姜心内也是一阵感动,在陈平的怀里温存很久,才呢喃道:“就是啊,我、鸽儿、还有如烟。”
说到这儿,张姜停了一下,才说道:“说到如烟,我现在可以答应你,等你回来了,我就把……”
陈平心内一喜:“媳妇儿,就把什么?”
张姜害起羞来:“现在不告诉你,等你回来了,你就知道了。”
陈平已经懂得张姜指的是什么,胸中彷佛大海的波涛汹涌。
那一刻,他甚至想丢掉大梁的想法,留在夫人和如烟身边。
但理智没有让他做出如此幼稚的决定,他使劲吻了一会儿张姜,才说道:
“嗯,那我就更得早点回来了,好好享受这齐人之福。你真好,媳妇儿。”
说着,两个人又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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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褚布和陈平驾车,赶到大将军府门前时,把门的守卫告诉他们,将军不在府上,刚刚奉王命,去演武场校军去了。
陈平一听,吩咐褚布,“去演武场。”
褚布驾车向演武场行进。
路上,陈平对褚布说道:“我们要想赢得大将军的信任,首先要找机会,呈一下你的勇力,以勇力进,然后再择机,以我的御秦策略说服他。”
褚布道:“演武场校军,正是好时候,到时候我找机会,展现一下我的本事。”
陈平:“对,正是此意,具体要见机行事,抓住机会,想办法引起大将军的注意。”
褚布:“好咧,看我的吧。驾......”
褚布驾着轺车,快速向演武场驶去。
到了演武场街口,轺车被持甲卫士拦下:“军旅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陈平一见,忙对褚布道:“快把车停在路边,怪我,这一路上紧着赶路了,来,咱们快把武卒盔甲穿上。”
褚布和陈平,将带来的盔甲装束停当,手持戈矛,腰悬佩剑,一副应征入伍武卒的装束。
两人将轺车交待给一个马厩,再次来到演武场街口。
守卫军兵,一见是应招武卒,顺利放行。
两人快步向演武场走去,沿街,三三两两,满是前来应招集合的武卒。
眼看快到演武场大门,忽然,街上一乱,有人大喊:“快闪开,快闪开。”
两人抬眼看时,只见一辆驷马高车,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沿街奔驰而来。
只见四匹马像疯了一样沿街狂奔,车上的驭者,手里不知何时失去了驾驭缰绳,正在努力通过马背捞回缰绳。
显然,是驾车的马受到了什么刺激,马惊了。
驾车的四匹马,十六个马蹄,翻飞着,向前狂奔,剧烈的颠簸,似乎要把车上的一切都掀翻,颠覆干净。
此时,待进场的士卒纷纷躲闪,街两旁一时拥挤而又混乱。
驷车沿着大街狂奔,前面是个丁字路口,迎面就是城内河,如果控制不住,驷车必将撞断栏杆,倾覆到河内,车毁人亡的惨剧即将发生。
眼看马车距离街口只有十几米了,马车速度依然未减,驭者的缰绳也没捞起来,反倒是将眼睛绝望地闭上了。
正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一个跨步,勐然冲上街道,披甲冠带,傲然挺立在街中央,当头拦住了马车的去向。
那马车,丝毫没受迎面挡着一个人的影响,四匹马也不知有没有意识,或者马到底怎么样的视角,怎样的思想,我们不得而知。
事实是,受惊的马车,狂奔而来。如果按照马车的重力加速度计算的话,一旦撞到这个人身上,大概率是将人撞飞,非死即伤,马车在受到撞击的刹那,会稍作停顿,或者,碾过拦阻人的身躯,继续向前飞奔。
街边的人,虽然没学过初中数学、物理,不知道重力加速度计算的方式和结果,但,明眼人都能判断出几秒钟后的灾难,大家一起喊道:“快闪开,危险,快躲开。”
喊声此起彼伏,共同的意思只有一个:如此狂奔的车马,你拦不住,快躲开,保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