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笑了笑,对哥哥说道:
“兄长,明天你吩咐雇工早点起来,比平日多磨一倍的豆子,七成做乳脂,三成做豆浆。”
“我一会儿写一个牌子‘本坊买乳脂者赠饮豆浆’,一大早就挂出去。”
陈伯答应着,“好,你说甚就是甚。”
转而,不觉又担心道:“赠饮豆浆,这一天的豆子下来,可是不少。如果那些混混还围在门口,人们都不敢过来买乳脂,磨好的豆子又放不住,岂不是损失太大了。”
陈平问兄长:“这一缶豆浆需多少豆子?”
“按照你给我的比例,五升豆子即可。”
陈平计算道:“那一天下来,即使从早喝到晚,四到五缶豆浆足矣,这样需用两斗豆子,按照一斗豆子一布币,仅两个布币而已。”
“即使再多些,一天就算喝三个布币的豆浆,也强似交那三个布币的例钱,至少主顾们很满意不是?”
陈伯似乎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今后的例钱不再给了,那后面的事......”
陈平坚定的眼神看着兄长,“他们石家破坏规矩在先,既然交了例钱,我们还得不到安宁,那我们就没有理由再交。后面的事情,由我处理。”
“弟,这些可都是不法之徒,一旦冲突起来,你会吃亏的,还是不要闹僵了为好。”陈伯又开始担心起来。
“兄长,你放心,俗话说‘邪不压正’,关键咱还要有办法,一切皆可谋划。”
“好吧,你说甚就是甚吧。不过还是要小心点,钱不钱的没什么,你对我才是最重要的。”
陈伯由衷的话,让陈平心中勐地一暖。
自穿越以来,陈伯对他的那份浓浓的兄弟之情,让这个在异世界家里独苗的陈平,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温暖,似甘霖似蜜浆,每每回味起来,心中就涌起了无尽的柔软。
陈平稍平复了一下那柔软,转向王好,“嫂嫂,昨天那些混混,可有骚扰顾客?”
王好回答道:“那倒没有,大多是他们互相之间做做势,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可那些主顾们,一看这架势,都是些惹不起的主,自然都躲得远远的,不敢过来。”
陈平点头道:“那好,既然他们不招惹顾客,时间一长,顾客也就不怕了,到时候他们想买乳脂,自然就会过来。”
“再加上,咱们免费赠饮豆浆,门前正常的顾客一多,那些混混成了少数,也就不敢怎么样了。”
陈伯低着头琢磨着。
“再有一点,如果他们骚扰顾客,有些不怕事的,就会和他们争论起来,一旦冲突激烈了,这里离着衙门那么近,顾客去首告,官差也不能坐视不管吧。”
“那也不该给那帮闹事的混混,白喝豆浆。”憋了半天,陈伯还是有点咽不下那口气,勐不丁冒出这句来。
陈平见说,对着兄长扳起手指头,不紧不慢地说出其中的道理来。
“这第一,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那些混混白白喝我们的豆浆,他们能好意思在门前闹的太过分么?尤其是他们也是给石家交差,本身与我们没什么冤仇的,来门前凑个数而已。”
“这第二,一大碗豆浆,那玩意喝下去肚子涨,肚子再大,喝多了也撑得慌。”
“关键是,这门前的大街上没有厕所,最近的,也在县衙前的胡同里。”
“你说,那些混混们喝完豆浆,不都得时不时在去厕所的路上,这样一来,门前不就清净一些了么。”
没等陈平说完,王好已经憋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陈伯也笑了,“真有你的,平弟,你竟能想出这么个法子。”
“这办法只是权宜之计,咱这作坊在这儿,无论如何也搬不走,必须和他们打持久战。”
“那些混混,每天都来闹事,难道不需要成本么?”
“他们又不能白站一天,每天照例领几个赏钱,这十几个人,对石家来说,一天下来也是不少钱,我们的成本比他低得多了,熬下去,咱们也不怕。
“何况,咱们是正经做生意,他们是滋扰生事,一正一邪,世人自然看在眼里,从道义上,咱们也更胜一筹。”
陈伯聚精会神地看着弟弟,不停地点头。
“咱们赠饮豆浆的另一个目的是吸引顾客。这样,不用咱们吆喝,陈氏乳脂的名气,很快就能传遍县城大街小巷,这叫广而告之的效应。”
“不管吃没吃过我们的乳脂,一旦喝过我们的豆浆,他们就会记住我们,‘先有感情依赖,再有生意往来’,不断促成更多的人来购买。”
这后世的生意经,陈伯和王好自然无从了解,但似乎也能明白。
“那时,门前的顾客就会更多,这样,即使那些混混每天都在门前,对店里也没什么影响。”
陈平继续深入分析道:“那幕后的石家这样逼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陈伯和王好也不再回答了,他们知道,后面就是陈平的答桉。
“无非是用这种办法,吓住我们,使我们屈服。”
“我们偏偏就把这些混混每天在门前排队当成常态,视他们为无物,反而给咱凑个人气,岂不是更好。”
“最后一点,我们对这些混混,也要把他们像顾客一样对待,该热情热情,该攀谈攀谈。”
“嫂嫂,到了晚上收档,可以给他们每人准备一块乳脂,让他们拿回家去给家人吃。”
“这,这……”王好刚要发表意见,被陈伯拦住了,他知道,陈平的主意,往往都是这样石破天惊。
“这样,那些混混们回家,他们的家人们会问他:哪来的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们肯说是敲诈勒索来的吗,他们肯说是咱们送给他们的吗?”
“他们大部分会说是自己买的,那样他的家人就会夸奖他,称赞他顾家了。”
“这样下来,他即使第二天再来,还好意思出头为难咱们吗?一块乳脂,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是不是太划算了。”
听到这儿,陈伯脸上已经露出喜色来,说道:
“这样一来,石家的拳头,就像打在棉花上。”
陈平赞同道:“对,他们认为我们必须做的事,我们偏不去做。他们来硬的,我们就以柔对之;他们期望咱们反击,我们偏偏不为所动。这样,他们的第一步,就达不到目的,咱们才能在下一步,挣得主动。”
陈伯到此时,已经豁然开朗,但仍不无担心地问,“他们下一步会怎样?”
陈平摇了摇头,“具体还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起幺蛾子,到时候,我们见招拆招就是了。”
陈伯点头,“嗯,就按你说的办。”
稍停,陈伯长出了一口气,彷佛心中的块垒都消散了,对弟弟道:“还是你有办法,遇事总是不慌。”
陈平也笑了笑,“凡事皆可谋划,毕竟咱们是做正当生意,他们见不得光,没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