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见魏无知执着相约,只好开口道:
“关于出山,我有一些想法。”
魏无知看着陈平,没有马上接话,而是静静听他说下去。
“男子汉值此乱世,出去博一遭是应该的。人生就这么几十年,把握时机,或许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回到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关键要找到明主,选择正确的方向。”
“不是常有一句话:‘方向不对,努力白费’吗?虽然我赞同魏兄出山的想法,但我不会去张楚。”
魏无知问道:“你是说陈王?”
陈平点了点头道:“每个君王脖子底下,都有片逆鳞,不小心碰到了,就有性命之忧。而雄才大略之主,却能将这逆鳞隐藏得很好,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给臣属带来灾殃。”
“我们出山的目的,是施展平生所学,辅助明主成就一番事业,这是我们与君王合作的主要目的。”
“在此基础上,谋得显赫身世,青史留名,也不枉了我们努力一场。”
“可如果择主不善,一旦那君主的逆鳞过于敏感,那我们就有可能连自己的老本都搭进去,这样的投资,太划不来了。”
魏无知眼神飘向远处,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陈兄的意思我明白了,陈王也许不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主,而且逆鳞过于明显,当谨慎从之,对吧?”
陈平点了点头道:“从他起事之初的口号,和他称王的举动,就可以看出,陈王的目光短浅。”
魏无知问道:“何以见得?”
陈平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什么,就是他不信什么富贵有命这个邪,他要成为王,这是他的野心。”
“看似野心,但成为王,在这个乱世中,已经不那么高大上了,充其量是敢于吃个螃蟹而已。”
“所以,一攻下陈县,陈胜急急忙忙称王,就暴露出他贪图眼前富贵的局限。而在陈县之外,还有强秦,还有几十个县没占领呢,这目光是否太短小了点。”
“而这句口号最大的问题还在于,激发了其他人蠢蠢欲动的野心。”
“所以,武臣也好,韩广也好,一有了军队和地盘,也都急急忙忙称王了。”
“这些人,都属于目光短浅之辈。在我眼里,都不堪扶;即使扶了,也扶不起来,早晚被雄才大略之主所灭。”
“到了那时,我们前期所做的一切努力,白费了不说,还会受其拖累,难以转身。”
“这就像一道门槛,一旦迈进去,你再退出来,就得重新选择,时间成本太高,闹不好还要搭上本钱。”
魏无知听过陈平这一番话,似有所醒悟,问陈平道:“陈兄的意思,不主张我投张楚。”
陈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魏无知看着不解,追问道:“陈兄快说,到底是何意?”
陈平道:“现在陈王身边没什么厉害人物,魏兄倒是可以去试试。经过葛婴之事后,陈王如果能有所自省,收敛这滥杀的毛病,倒可以见机行事。”
“但从咱们朋友的角度,我倒是劝你,只把那里做一跳板。”
魏无知脸上都是问号:“跳板?”
“对,跳板。遇到好的机会,见到更睿智的明主,可从那里跳出去。就像张耳、陈余一样,虽然他们匆忙选择的武臣,也不是豁达明智之主,但如果没有陈王这个跳板,他们也不会促使武臣称王,也就没有他们的诸侯国宰相和大将军之位了。”
魏无知深以为然道:“我明白了。陈兄的意思是,我先投到陈王帐下,在机会合适的时候,找到明主投奔过去,这样既可以免得触碰逆鳞,又能有个很好的台阶,在新的明主那,谋得一席之地。”
陈平笑着说道:“正是此意,在陈王那儿属于镀金,毕竟是首义领袖,天下瞩目,能在陈王身边任职,这名头也够魏兄吃一阵子的,只是避免触碰逆鳞即可。”
魏无知见说,忙道:“多谢陈兄指点,那陈兄何不与我一同前去?”
陈平笑了笑道:“凡事皆可谋划,我给魏兄的建议,却不适合我。”
“我与魏兄毕竟不同,我一旦到了那里,必遭别人嫉妒,而后就会成为攻击的对象,处境自然要比魏兄危险,到时候,触碰逆鳞的机会太大,我不能冒这个险。”
魏无知劝道:“你也可以把那儿当跳板啊!”
陈平微微摇了摇头道:“关键是我这张嘴啊,我是靠它吃饭的。我不说话,就一文不值,而一旦开口,就价值千金。这样,不可避免会与君王身边的人,产生利益冲突。”
“名也好、官也罢,甚至可能面子过不去,觉得我碍事了,都会面临诸多的非议和攻击,”
“那时,我就成了众失之的,任何一个君主,都会倾向于听身边人的议论。”
“因为这些人跟着君王身边日久,对我这样一个新人,自然会习惯性地当做牺牲品。”
“就像当年在魏王身边,虽然我的计谋很好,但大将军公孙敖就是不愿执行,在王宫勤王之后,他甚至对我起了杀心,不得已,我只好离开了。”
“对此,我是有过经历,也有过教训的,你说,明知道陈王的心胸狭窄,又不信人,我能再去陈王身边赴险吗?”
魏无知终于知道陈平的顾虑了,于是说道:“那陈兄你打算一直在此隐居么?”
陈平道:“不会的,前日,魏咎派人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出山。”
“魏咎,你是说那个安陵的魏公子么?”石斗也插话道。
陈平点头道:“是的,上个月陈胜在陈县称王后,魏咎就偷偷逃离了咸阳,现在可能就在陈王处。”
魏无知道:“那岂不是你也要去陈县么,咱俩正好一起去。”
陈平道:“我不会去陈县。”
魏无知不解:“可魏咎在陈县,你不去找他吗?”
陈平道:“魏咎,我虽未谋面,但听说当初他在安陵,严拒始皇的威逼利诱,凭几千人马,竟敢对抗五万秦军围城,气概非常。”
“也听褚布说起过,魏咎年纪不大,倒能礼贤下士,对人也很恭敬,就是不知他的胸中有没有货色。”
魏无知道:“那他在陈县,你不去陈县怎么见他呢?”
陈平笑道:“我会去一个地方等他,他自会来找我。”
“啊?”魏无知和石斗都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