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就是这样,明明自己早已计划好,但他更愿意引导大家往他的思路上靠拢,如此,使每个人都参与其中,那份成就感,就彷佛这最后决策是每个人做出的一样。
自信的领导往往善于集思广益,集合众智为我所用;狭隘的将领处处显摆自己,刚愎自用武断独尊。
王贲接着话题继续说道:
“据偏将回来报告的信息,大梁地区,每年的秋季都是汛期,看样子,现在已经开始进入汛期。如果连着下上几天的雨,河道和水库里的水,都会暴涨,所以,我们必须抓住下雨的机会,尽快开挖河渠。”
“大梁里面有三条内河,这三条内河都是自西向东,其中一条还是护城河的引水渠。”
“我们将三条外河的水,囤积在三座大型的水坝里,然后一起将水引向大梁城。预先,将内河水系的出口垒起一排土山,堵住内河的出口,这样,内河里的水就会满城泛滥,那时的大梁城,就成了一座水城,加上原来挖到城墙下的地道,也会注满水,用不了多久,城墙的地基就会侵蚀倒塌。”
“到那时,各军只需要准备一些舟船,训练一些水军,进城受降就是了。”
众将一听,又都相视而笑。
王贲见议得差不多了,方回到帅位端坐。
众将一见,赶紧敛容正色,身体挺拔,恭候将令。
王贲抽出一支令牌:“蒙恬将军听令。”
蒙恬向前一步,叉手,中气十足地道:“在。”
王贲:“命你带你部五万人马,即刻开往黄河边,十日内开挖出一条直通大梁的水坝,坝高要超过大梁城平面十尺。囤积水量,等候本帅命令。不得有误。”
蒙恬:“末将遵命。”领令转身,冒雨带军去了。
王贲再抽出一支令牌:“章邯将军听令。”
章邯向前一步,叉手道:“在。”
王贲:“命你带本部五万人马,即刻开往济水边,十日内开挖出一条直通大梁的水坝,坝高要超过大梁城平面十尺。囤积水量,等候本帅命令。不得有误。”
章邯:“末将遵命。”领令转身,冒雨带军去了。
王贲又抽出一支令牌:“辛胜将军听令。”
辛胜向前一步,叉手道:“在。”
王贲:“命你带本部五万人马,即刻开往城西鸿沟岸边,十日内开挖出一条直通大梁的水坝,坝高要超过大梁城平面十尺。囤积足够水量,等候本帅命令。不得有误。”
辛胜:“末将遵命。”领令转身,也冒雨带军去了
王贲:“众将听令。”
众将齐道:“在。”
王贲:“即日起,全城封锁,将四门团团围住,不得有一人出城。沿城一里外,修筑土山,将大梁城远远包围起来。在此期间,各部严加防范,小心敌军偷营,若被敌军得手,本将军严惩不怠。”
众将齐声道:“喏。”
大梁的雨,似乎也听从了王贲的指挥,连日来,时阴时雨,连绵不停。
王贲亲自赴军,检查督导各军挖河渠的进展。
三军的将士们,看到王贲身披蓑衣,头戴箬笠,亲自持镐锄,与诸位将军们一起挖土运泥,一时间,工地上欢呼声四起,将士们干劲十足,热火朝天。
此期间,王贲与各部将士们一道,吃住在工地上,俨然后世的旗手和模范。
这在当时人分三六九等,阶级等级森严,讲究上下尊卑的封建秩序里,对士卒心里的感召,是可以想象的。
王贲深知,此刻的时间胜过一切。他要借着老天爷赐给的连绵阴雨,尽快将河渠修好。
十五万士卒,冒着连绵的阴雨,三道河渠终于在十天内按期完工。
说是河渠,实际上,就是垂直于三条水系修建的,直通大梁宽达数里的水坝。
水坝高数米,用开挖河道的泥土堆积而成,面临大梁一处,用砂石袋堆积起来,需要时,提起这些袋子即可造成决堤。
待水坝修好,前方才将河堤掘开。
连绵十日的雨,已经使所有河水上涨,很快,堤坝内蓄满了浑浊的河水。
王贲命除了留部分守坝士卒外,其余士卒悉数归营。
这时的军营,已经转移到四周筑好的土山上,以确保水坝决堤后,不会倒灌军中。
这一天,雨下得出奇的大,平地里腾起阵阵雨雾。
也许是老天作怪,合该大梁城破,这雨无论绵延的天数,还是降雨量都是空前的。
本来大梁城修建在纵横的水系之间,是为了利用水网为城市服务,甚至在城困时,也有充足的水源,并利用水网对攻城的敌军制造困难。
但是,时至今日,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
当大梁周边地区的城池尽落秦国之手后,大梁就成了孤城,那些护卫大梁的水网,已经全部掌握在了秦军的手中,怎样利用它们,就不以魏国的意志为转移了。
当大梁城上的守将,将城外秦军开挖河渠水库和垒筑土山的消息,报告给公孙敖和魏王假的时候,大家也只能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
因为,如果外城还有军队的话,魏军还可以随时攻击破坏秦军的开挖,而现在,城内的守军,断然不敢出城。
秦军四面围定,恐怕出去的魏军,不仅难以接近水坝,恐怕连顺利返回城内的希望,都微乎其微。
所以,此时的公孙敖,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无能为力。
而手下的兵将们,有的已经在做城破后的打算了。
这一天,王贲冒着大雨,再次巡视了一遍河坝。
看着河坝里储备了足够多的河水,进口处涌进水坝的水势依旧浩大,王贲觉得时机成熟了,他决定,次日水淹大梁。
次日,雨势渐小,王贲升帐点兵,命令三条水坝同时开闸放水。
霎时间,汹涌的黄河、济水、鸿沟里的水,奔腾而出,从北、东北、西三面,漫天遍野向大梁宣泄下来。而城的其他各面,秦军早已堆起来数十座土山,遮住了水的去路,顿时,滔天大水将大梁团团围住。
那水高足有一丈,排山倒海,望城头直灌下来。
城墙上的守卒,刚刚点起水警的狼烟,不到一袋烟的功夫,水就涌上了城头,漫过城墙,向城里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