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转身,随着侍者进到宫内来。
魏王假已经端坐在王位上,尉陉、公孙敖左右侍立。
陈平和周印上前参见后,立在公孙敖的下首。
魏王假开口道:“公孙大将军,城上守城情况怎样了,你跑到宫里来,那城上战事,谁在督战哪?”
公孙敖道:“回陛下,臣前来王宫时,城内秦军已多被剿,烟火扑灭,地道也已灌烟封闭,城外秦兵见城内无果,已减弱了攻势,正在退兵。”
魏王听后,神情略放松下来。
稍后,方奔主题道:“说说你们勤王的经过吧”
公孙敖看了看陈平,又看了看周印。
这个问题,他实在没法回答,这也是他提醒魏王留下二人的原因之一。
当然,魏王也没想让二人就此退下,毕竟还要论功行赏,这是王者最基本的手段,也是属下们披肝沥胆愿意为之效劳的主要原因。
见此情况,陈平只好上前。
而且此刻,也只有他上前,说明此事,才能避免公孙敖的尴尬难堪。
陈平先施一礼,然后方奏道:“回陛下,日前大将军在战前会议上,对秦兵可能通过地下掘洞进城,早有预判,也进行了周密的布置。”
说完这句开场白,陈平不用看,也能知道公孙敖脸上定会显示出骄傲的神情来。
“今天晌午时分,公孙大将军正带着我们在北城督战,突然被从地下涌出的秦兵围困。大将军当下授给属下虎符,派属下紧急赴西门,调了周印的一千突击队,赶赴王宫勤王护驾。”
“之后又命属下持虎符去东门,调集另外一千突击队。待臣带着东城突击队赶到的时候,周都尉已经带兵将秦兵都给消灭了。”
听陈平如此说,公孙敖看着陈平,一脸忐忑后的轻松。
在心里石头落地的同时,公孙敖暗想:好你小子,竟背着我擅改将令,伪诏调动我的突击队,胆子也太大了,这在平时,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可是,当下,公孙敖却不敢说破。
如果魏王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不仅周印之兵,不是你大将军所派,而且,在之前还拒绝了陈平关于加强王宫守卫的建议,这两个罪责加起来,轻则免了大将军的职位,重则这颗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所以,公孙敖表面上要感激陈平,感激他及时带兵,扑灭了秦兵,救王护驾有功。暗地里,心里已经对陈平恨之入骨。
他恨陈平未经他允许,用他的虎符假诏调兵;
他还恨陈平屡次当众卖弄智谋,显得技高一筹;
他更恨陈平提出加强王宫守卫建议,自己未予理睬,而恰恰被其言中。(他怎么这么能蒙呢?)
同时他又怕。他怕万一陈平关于拒绝增加王宫护卫的建议和调兵及时救驾的事实,一旦泄露,会危及到他的大将军位置及身家性命。
在这种既感激又嫉妒的情绪交织中,又恨又怕的心理作用下,一个罪恶的念头,慢慢袭上公孙敖的心头:
对,找个机会,把他除掉。
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除掉了他,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了。
公孙敖正在心里盘算着他的罪恶计划,只听魏王又开口道:
“周印爱卿,你身为都尉,英勇果敢,真虎将也。此番救驾有功,本王特加封你为偏将军,赏黄金十镒,钱十万。”
周印领旨谢恩。
魏王接着道:“大将军公孙敖、随军司马陈平,你二人此次护驾有功,各赏钱十万。”
待公孙敖和陈平俱领旨谢恩毕,魏王遂将话题转向大梁的防务上来。
魏王问公孙敖:“大将军,此次秦军攻城,我军为何守得如此狼狈。秦军不仅从地道攻入城内,城墙上,也屡次出现险情。大将军,你告诉寡人,这大梁城到底守得住还是守不住呢?”
公孙敖神情不免紧张起来,略一沉吟,回答道:
“启奏陛下,此次秦军攻城,也算是用尽了所有手段,不仅空中抛石车、临车箭屋、火弩硬弓不停的射击;地面上,出动十几万锐卒,动用愤辒、修橹、冲车、云梯攻城;还用了一个月时间,在大梁城四周地下,掘了七八条地道。”
先烘托秦军的凶勐。
“秦军此次投入兵力之多,运用手段之广,攻击的力度之大,可算是前所未有的,我军在各个方面都面临了巨大的压力。北城、南城都有小股秦军攻上城头,好在我们的预备队及时顶了上去,才把敌军打退了。”
再说自己的调度指挥应对有方。
“最令人遗憾,也是最危险的就是地道里的秦军。但由于事前我们早有布置,所以,城根下面的地道,都被我们及时发现堵住并剿灭了。唯一未及时堵住的,就是挖进城里的这股秦军,直接偷袭王宫,好在微臣及时派兵赶到,消灭了这股秦军,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再渲染危机情绪。
渲染到这儿,公孙敖抬手擦了擦额头浸出的冷汗。
只有他和陈平心里明白,这汗里的意味。
一方面是侥幸成功了,另一方面是公孙敖当着陈平的面,厚颜的将救驾行为贪为己功的尴尬。
魏王摆了摆手道:“虽说王宫经历了一次危险,但寡人没有追究责怪你的意思,此事且休要纠缠,还是说守城之事吧。”
公孙敖见说,稍稍松了一口气,拿眼偷瞄了一眼陈平,见陈平泰然自若,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确认他不会当着魏王的面戳穿他的谎言,才回首对魏王继续说道:
“陛下圣明,对于守城之事,微臣倒有一个建议。”
魏王示意道:“大将军尽管道来。”
公孙敖道:“虽说此次我军成功抵抗住了秦军这轮勐攻,但我军此次的损失也不小,虽然,具体数字还没有统计上报,据臣在现场看到的情况,应该是前所未有的。”
夸大一下损失,再深化一下危机情绪。
“微臣比较担心的是,秦军如果继续增兵,持续不断地像今天这样进攻,我怕总有一天......”
说到这,公孙敖停了下来,多年混官场的经验和敏锐,使他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养成了适可而止的习惯。
魏王当然知道他话里的含义,心下觉得,经此一次,已经极大地打击了公孙敖的信心,不免也踌躇起来。
继而问道:“既如此,那大将军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