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和烟无心对视了一眼，全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与不解。要知道，他们两人虽然是东方木收养的义子。

但这尚武殿将军的位子也不是像这般凭空而来的，他们每个人都有九死一生的经历，都建立过堪比泰山一样巨大的军功。东尧国建国一百多年来，为何能轻易占据东方硕大的土地？

面对这样的问题，就算是身处最偏远的西岭地带的居民也会毫不犹豫的说出唯一的答案。

因为有尚武殿。

可是现在，原本铁面无私的义父大人为何做出这样难以服众的任命？这个镜中的少年又是何人？义父不会被某种妖法蛊惑了吧？

烟无心两人想了很多，却都没有开口道出疑惑索要原因，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面色平静的少年，似乎能从他那还很弱小的身子上发现最终的答案。

秦川被他们赤裸裸的目光看的极不自在，稍稍咳嗽了一下，他笑了笑，抢在东方木之前说出了两人想知道的真相：“实不相瞒，我来自三百多年前的云唐国，你们知不知道康元帝？我就是那个时候的人。创建东尧国的浅星你们肯定知道，而我，就是指引浅星叛变，哦不，指引他推翻压迫的那个小神！”

秦川细心地察觉到可以说是自己后辈的三个人在听到叛变的那一刻，脸色俱都一变，于是连忙改口，心里郁闷的想着强龙果然压不过地头蛇。

“这不可能！”

烟无心和御冬衣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他们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铁面卿，鬼面抢先开口道：“当年的浅星大帝得到银镜不假，但据我所知，镜中根本没有所谓的人或神，东尧国的建立完全是上承天意，义父为何听信此妖人信口胡言！”

“休得放肆！“东方木看着语气汹汹的得意子弟，眉心立刻皱起，沉声道，“此事乃陛下龙口亲认，你们无须怀疑，今后尚武殿将由你们四人镇守四方，都下去吧！”

鬼面还想再说些什么，烟无心却悄悄拉了他一下，然后两人深施一礼，静默转身离开。

一直都是主角的秦川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问道：“老头，我现在也是一个堂堂大将军了，有没有什么豪华府邸送给我啊？”

铁面卿看了他一眼，淡淡说出了一些少年极不想听到的话：“不要忘记你在镜中的承诺，虽然那件事老夫也无能为力，但陛下既然将你交予我，我自然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另外……”

秦川却不打算听他的絮叨废话，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话说，你真唠叨！现在我要走了，不见。”

走了两步，他又忽然折返回来，将银镜的碎片整理好收进衣兜中，回头对老者说道：“这东西对我很重要，我带走了！”

…………

出了那间屋子古旧的大门，秦川不过是随意走了几步，就颓然发现，自己已经迷失在尚武殿曲折的回廊中，而且更让他郁闷的是，这硕大的殿堂中，竟然连一个巡逻守卫的士兵都没有！他又溜达了一阵，一眼看到前方的转角处闪过两道身影，慌忙叫喊道：“那谁！等我一下！”

待跑到那两人身前看清容貌之后，秦川不禁皱起了眉头，眼前的两人对比明显，一个玉树临风宛若春风扑面，一个凶神恶煞貌似恶鬼转世，正是尚武殿老头的那两个义子。

“是你？”虽然早就已经看到叫喊的人是谁，烟无心还是疑惑地问出了一句，算是打招呼，也意味着先前心中的疑惑还未消除，“有事吗？”

虽然镜中人的年龄要比两人加在一起还要大上不少，但是在旁人眼中，秦川还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个，我不知如何走出尚武殿，还请两位兄弟指点一下。”

“原来是此事。”烟无心笑了笑，抬手指向某处，“你穿过那道门，再右拐就行了。”

“这么容易？我刚才明明走过那里了啊！”秦川面露疑惑。

烟无心耐心解释道：“阁下有所不知，前辈先人在尚武殿中留下了很多禁制，各个回廊相差不大，如果没有人引路极其危险，你千万不要乱闯！想必方才你必然是记错了，这次经由那道门，你就能走出去了。”

“哦！多谢！告辞！”

“阁下请留步！”在秦川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鬼面突然出声，抬起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这不轻不重的一按，却仿佛触进了潺潺的流水里，流水缓缓流过，手中还是一片虚无。

烟无心看得最清楚，在御冬衣按住秦川的刹那间，秦川身形像水波一样轻轻晃动了一下，下一刻，秦川已经来到了他所指点的那个门前。

秦川回头看了眼静立在原地不知表情如何的鬼面，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们，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不是你们尊敬的义父大人请求，如果不是你们可爱的陛下痛哭流泣，如果不是因为在那个地方……我也不想出来的！所以有事请去问东方木，别来烦我！”

这些话虽然有些夸张，但最后一句却很真实，少年现在确实很烦，他不知道银镜为什么会在他出来时突然破碎？姐姐在里面会怎么样？以后去哪里找她？

想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秦川只有将目光投向西方，心中暗自祈祷早日找到那个人，想必那个人应该知道姐姐在哪里吧……

离开了尚武殿，秦川胡乱的走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他身边经过，几乎没有谁的眼神会在他身上过多停留。多么陌生的一个地方！他忍不住长吁短叹，要是能回去就好了，至少还有师父，还有上曲城的算命老头，还有几个我认识的人啊……

可是现在呢？什么都没有！

什么尚武殿第四人，他一点也不稀罕，若非答应了姐姐，还有自己需要在红尘中磨练。

他断然不会停留于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