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现在一共有六艘欧式武装商船,还有三十艘老闸船,虽说舰队规模相比这个时代的海盗来说略显寒碜,朱濆这样的打海盗,动辄上百艘船,但周琅舰队的火力别说这些海盗,就是满清水师都比不上,每艘船平均二十门火炮,总计七百多门舰炮,完全可以碾压满清任何一座炮台了。
为了不错失福建水师主力出击澎湖这难得的战机,周琅派出了所有军舰,力求毕其功于一役,他也确信如此强大的火力,足以占领金门,甚至厦门。
舰队司令是哈拉尔,周琅大胆任命了这个瑞典人为司令,主要还是看重对方的经验,也只有他才有大舰队作战的经验,而其他船长都不具备这个经验,甚至几乎所有的船长,都没有绘制欧洲海图的能力,完全是凭借经验和中国传统的航海学在航海。
由于舰队规模膨胀过快,造成大量船长都是赶鸭子上架,经验最丰富的,反而是那三个海盗头子。其他的船长,则是出自谢清高的船上。谢清高的幸运号已经往返过印度,南洋一带,第二次出行的时候,周琅就招募了大量的读书人跟随谢清高学习航海。
谢清高拥有丰富的航海经验,但其实他的航海学知识,也是这两年学习的。他在印度的时候,雇佣了一个贫穷的苏格兰绘图师学徒,然后结合对方的制图能力和自己的航海经验,就开始在大海上闯荡,然后过程中他跟对方学会了许多知识,虽然谢清高没学会制图,但看懂海图的能力是有了。
谢清高带着从凤山县各地招募来的读过书的年轻人做学徒,从台湾到南洋,从南洋到印度,往返一年时间,算是培养出了几十个能看懂海图的人才,但要说他们的能力有多强,就真的差强人意了。
这些人回来后,继续在谢清高和哈拉尔的船上实习,直到老闸船打造好后,才一个接一个的被赶鸭子一样赶上了船当船长,手下则是招募的渔民和普通人,还打散了邱通三位海盗的手下充当船上的基层军官,这样才能勉强开动老闸船。
舰队打造完成之后,倒是让哈拉尔带着进行过多次演习,看着也有模有样,但真正的战斗力如何,恐怕还得经过检验才行,这也是为什么周琅会孤注一掷把所有军舰都派出去,如果这些人都成熟了,只需要十艘就足以拿下金门了。
舰队都去了金门,周琅依然留了三艘小帆船,双桅、吃水浅的荷兰帆船,这是荷兰人生产的样品,荷兰人试图让周琅接受打造荷兰式军舰,但周琅觉得荷兰人船吃水浅,速度快,可是船体薄,火力弱,适合做武装商船而不适合做军舰,更倾向于英**舰,所以只打造了三艘作为侦察船后,就停止了打造。
这三艘船现在轮流往返于澎湖和打鼓港之间,相比金门的情况,周琅更关心澎湖战况,只要清军跟朱濆依然在澎湖死战,那么偷袭金门的计划,就不会受到干扰。
周琅发现李长庚作风顽强,但进攻却十分保守,并没有直接攻击朱濆的老巢,没有攻击澎湖本岛的妈公港,而是先从外围打起,一座岛屿一座岛屿进攻,一座炮台一座炮台进攻,几乎攻占了澎湖外围所有的要地。
周琅不由有些担忧起朱濆来了,显然他的对手是一个经验很丰富的强敌,澎湖本岛位于列岛中央,外围据点的丢失,意味着朱濆几乎陷入被包围的窘境了。
周琅即担心朱濆的安危,也担心金门之战的结果。如果朱濆顶不住李长庚的压力,自己的舰队进攻金门又受到挫折的话,这次偷袭计划基本上就破产了。朱濆此人如果战死,周琅也觉得很可惜,毕竟对方是目前中国沿海最大的反清力量之一,就此灭亡实在是可惜。
而且朱濆的作风跟普通海盗有所区别,他虽然也做海盗的买卖,但更多的是冲着海贸去的,他更像是郑芝龙,而不是张保仔,一旦给予纠正,他很容易就能转化为海商集团,是难得的海洋贸易力量,死了着实可惜。
一个月后,李长庚已经开始进攻澎湖本岛,朱濆岌岌可危。
这时候金门的消息终于传回来了,顺利攻占金门和厦门两座岛屿。
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周琅马上传令留二十艘老闸船防卫金、夏,一直到舰上随行的技术人员完善两岛的炮台防御。十六艘主力舰立刻返航,赶赴澎湖,但并不是去解救澎湖,而是去解救朱濆。
周琅的作战目的是,利用自己船坚炮利的优势,压制李长庚控制的炮台,然后冲破李长庚舰队的封锁,进入澎湖港内,但并不是帮助朱濆坚守,而是接应朱濆撤退。在外有李长庚围困之危,内有周琅舰队接应的情况下,朱濆这个海盗不可能有什么死守汛地的念头的。
下完这些命令之后,周琅才有心思思考一下眼前的局面。
根据金夏之战的状况回报,两岛清军的防守极为松懈,炮台根本就没有起到作用,大半大炮年久失修,竟然有超过六十年的老炮。这种海防,根本就挡不住正规舰队的攻击。
这个消息让周琅很欣喜,打下金门是基本要求,打下厦门则是最优选择,这样就可以用这两座岛屿控制漳、泉地区的出海通道,可以利用九龙江和晋江两条通往福建内陆的河道,一旦打通贸易,将会得到巨大的商业利益。
同时打下金门和厦门,也让周琅赫然发现,似乎此时的海洋格局,又回复到了明末郑芝龙时代的局面,清朝跟当时的大明朝一样,控制着大陆,而台湾却在荷兰人和郑芝龙这样的海洋力量手里掌控着。
相同的局面,基本相同的统治哲学,如果满清政府跟大明政府做出了一样的应对措施,周琅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于是他认为,明朝郑芝龙时代的局面,很有必要研究一番。
请了几个熟悉历史和地方志的老学究请教一番之后,周琅心中突然升起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清廷会不会诏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