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舒芸这么热衷于社交活动的人,自然是受不了如此冷场的,干脆自己划破了沉默的面纱,凉凉地说道:“席小姐,对你的事情我也有所了解了,这些年你一直对韩氏的太子爷紧追不舍,其勇气的确可嘉,只是你失败了,我们呢也没有低看你的意思,你要是把放在韩小总身上的那份心思分一半给我们名学,那么一切就万事大吉了。你都可以不在乎韩小总与你的身份,为何独独在身份悬殊上跟我们名学闹得不愉快呢?不管怎么样,我接纳你到底还是为了我这个唯一的弟弟。”
席小凌眨了眨眼,她就知道他们会好好地调查她的相关事件。其实呢,韩家又是不一样的,至少印象里永远给她温馨的感觉,宁阿姨就像疼爱自己的女儿一样宠爱着她,当然了,韩家是没有女儿的。青梅竹马在种种追爱案例里往往会是一个悲剧,因为两个人太熟悉了,熟悉得像一个人一样,没有一点神秘感,大多数是以一拍两散收场的,男的娶了如花美眷,女的嫁作他人妇,从此相望从容笑。她想,大概她跟韩北龙的青梅竹马早早就注定是一场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的悲剧,当然啦,不过是她一个人永久的回忆,她用了十八年的光阴去追逐那道璀璨夺目的光芒。
她的确是瞬间清明,发觉自己原来是放下了那份担子,只是有些人却一直以为自己还没有被遗忘。
她的灵台清明一片,某些人的灵台却是蒙上了尘烟。
一切都是不可预知的,没有办法去预防,但是老天爷也不会跟一个凡人来个苦大仇深的纠葛,他喜欢迂回辗转,但是也会在另一边来个“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不错收尾,一切或许是命。
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朝着何种态势发展,但是她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写的,尽管她也相信“一切皆是命”这句话。
“席小姐,沉默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你难道希望我们通宵达旦、秉烛夜谈吗?”正在她思考的时候,施舒芸又一次开口了。
“什么?”明显不在状态里的席小凌猛地问道,犹记得方才的思绪里她看见了昙花一现的绚烂繁华。
“席小姐,我们是来谈要紧事的,请你不要动不动走神可以吗?我知道你不习惯跟我们这种上流人士交谈,可是,习惯总是要改一改的,不然,以后怎么应付重要场合,这些都是要尽快学起来的啦。”
席小凌点了点头:“施小姐教训得极是。”
“不要对韩家的公子抱有什么想法了,恋恋不舍那是不对的,人哪吃一堑长一智,你就该好好地吸取教训,找男朋友啊,找老公啊,就该找我们名学这样的优秀人才。”
她继续默不作声,淡定地瞟一眼说话的女人,怎么她比她妈还唠叨啊。
施舒芸用那双晶莹透亮的眸子从她的头皮一直看到她的脚趾头上,最后慢悠悠地说道:“明天我们去吃个饭,再好好地谈一谈。”
席小凌心里猛地一个激灵,跟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般一腔热血都没了一点热度,还要好好地谈一谈,这样谈下去能谈出什么名堂来吗?她心意已决,就算是拿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啊,不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吗?她不能让自己的耳朵饱受折磨了。
茉莉花瓣在清澄浅金的茶水里起起伏伏,一如他们几个的心事。
她浅浅地呷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施小姐,我个人认为没有再谈的必要了。不瞒你说,刚开始我与施董交往只是一时冲动,想要跟某人证明自己找到了这么有本事的男人,自己也觉得有面子。不过,心思静下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必证明自己过得比他好,真的没有什么必要。谁赢谁输,在爱情里,从来就是不存在的。我只能抱歉地对你们说一句,对不起,我跟施董不合适。”
她不适合做他的女人。这便是她的答案。
“哦?是不合适,还是你不愿意呢?”施舒芸也是能打持久战的个中好手,眼神澄亮,染上了几许凌厉。
席小凌诚实地回答道:“不愿意。”这样好的男人谁嫁给他都会很幸福,只是她不愿意而已。
施舒芸优雅地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不轻不重的一声脆响随之而来,然后,她站了起来,一步步向着她走去,目光幽冷,黑沉沉的一片,令人倍感压力:“你就这点出息吗?为了一个对不上眼的男人就放弃了这么好的男人?我现在觉得你真的配不上我们家名学,你不配得到他纯粹的爱意,因为你不懂得珍惜,你跟韩家的太子爷一样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放着这么好的人不要,偏偏要吃回头草,我就是觉得你可悲,我从心眼里瞧不起你这个人。”
“姐,你别说了,小凌她……”一直保持沉默的施名学护短地站了起来,扶着他姐姐坐在了沙发上,劝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名学啊,你是有身份的人,何必卑微到尘土里呢?这样的爱情你想要,值得吗?反正我现在是不同意了。我记得以前问你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孩子为妻,你说过这么一句话‘我必须是她独一无二与刻骨铭心的爱’,难道你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吗?这些年你不就是在等你的唯一吗?显然,席小凌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她心里还是有牵绊,你想要妥协吗?这不是我弟弟的风格。”
席小凌微微地低了低头,嘴角僵硬着原先的弧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稍微柔缓些,原来这是施名学最初的希望,他的妻子必须将他当成是生命里的唯一,刻骨铭心地相爱着,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可是,她从俩就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她虽然放下了韩北龙这个人,但是那段青涩的爱恋会是她刻骨铭心的回忆,永远也清除不干净的。
施名学微微侧过脸来,眼里是复杂的情绪在涌动着,他的目光只是低低地掠过她,然后偏移了方向,望向某一处未知的天地,抿着的唇角线条是僵硬着的,带着几分沉重。
“姐,我们的确不合适,是我自己这么觉得的。其实小凌只是在帮我,因为我不想你们过早地将婚姻强加给我,公司的许多事情我还刚刚熟悉起来,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谈恋爱。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并没有放弃自己最初的坚持,我依旧是要寻找我的那一份独一无二,等待邂逅那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恋。”
施舒芸没料到两人的口供是这么的一致,锐利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地巡视着,仿佛要分辨话中的真真假假,然而无论是谁,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味,坦坦荡荡的,好像确实是这样。
施舒芸眉角轻挑,双眼灼灼地凝视着席小凌,徐徐地说道:“既然如此,这事情我也就放心了,跟我母亲也有个交代。”她眼风一转,又对着施名学嗔怪道:“名学啊,你怎么这么任性,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偷梁换柱、欺上瞒下呢,你不知道妈为了这件事可是绞尽了脑汁,我们都在为你担心呢。这几天你那么反常又是怎么解释呢?”
施名学神色内敛,温温地答道:“姐,让你们担心了。只是那段日子你们一直安排别家的千金跟我相亲,我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找了席小凌帮忙应付一下,我也是看中她不贪财懂分寸才请她协助解一时的问题,只是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就要对她进行什么淑女训练,她一着急,只好跟我说清楚不想继续隐瞒你们了。我又不想重新回到相亲的日子里,就暂时装深沉扮忧伤,希望你们给我一点时间去寻找新的法子。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真的跟小凌没什么关系。”
施舒芸拍了拍手,道:“好吧,这事我就相信你了,不过,以后真不想重蹈覆辙踏上相亲之路,你就尽快给我找个弟媳啊,不然刘青雪女士还是不会放过你的。”语气明显轻快了些,带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目光转向席小凌这边的时候也是带了些兴奋,发出一闪一闪的晶亮神采,在温暖的光线下,仿佛整张脸都笼罩了一圈一圈儿柔美的光泽,却是俏丽美艳。
席小凌抿着下唇,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对上施名学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他又一次帮助自己解了围困,可惜,自己却是没有好好地珍惜,不是她不懂得珍惜为何物,而是不愿意耽误他的盛世年华,她还是害怕触景生情,担心未来的日子依旧坎坎坷坷,倒不如在好感还未深扎心底的时候把萌芽给扯断了,彼此也可相安无事。
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
时候也差不多了,是该离开了。
她微微抬起下颚,柔缓地说道:“施小姐,您现在心头的困惑也解开了,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事情需要再谈下去了吧,您看时候也不早了,我还得尽快赶回学校,是不是可以先告辞呢?”
施舒芸目不斜视,红唇轻扬,神色端庄肃然,不动声色里,颇有几分女王的范儿。她的眼神深沉如水,波澜不兴,手指往上一抬,柔弱无骨,玲珑如玉,玉指上的那抹嫣红更有几分撩人的意味,果然是天生的美人儿。
席小凌眨了眨眼,就等着她开了金口放她离开。
施名学困解于自己的姐姐现在一言不发,意味深长的眼神令他捉摸不透,这又是打算唱什么戏呢?
在大家都感到迷雾重重的时候,施舒芸狭长的眸子动了动,幽深如寒潭,看不见底,却是包含了种种复杂的情绪,你却是瞧不出里边是怒还是喜。
“席小姐,这件事情希望你能闭口不说,要是传扬出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你跟名学以后就保持距离,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呵呵,是我多想了,你们工作上也没有事情能够交接上啊。总之,人言可畏,你们联手做了这么一出戏,那么这戏不管是真还是假,如今在各大媒体看来就是假戏也成真的,你们就当彼此是陌生人,什么事也没发生,这么没问题吧?酬金上我一定会优待你的。”
席小凌眼珠子转了转,心道,原来是担心自己假戏真做,为了这件事情继续纠缠或者讹诈她的弟弟,把她席小凌当成什么人了,她最讲信用了,也是有高尚人格的知性女孩,怎么会做那么无耻的事情呢!
“好,这事我保证不会对谁宣扬。酬金嘛施董已经给我了,你不需要添加一笔封口费。施小姐,本来我是打算明天递交辞职信的,既然你在这里跟我把事情说清楚了,我现在就把辞职信递交了。”她从手提包里取出了备好的信封,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施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