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保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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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时候,席小凌的脚再一次一不小心勾着他的脚尖,他那饱受摧残的脚估计是受不住了,他一声闷哼,然后麻利地一抬手,将她一个抛局,高高地抛在了空中。

席小凌哪里知道他会突然变了舞步,一声低呼,身子如同一只美丽的白天鹅振翅欲飞,轻盈地在半空缓缓地下落,这种飞翔的感觉很刺激很飘逸,后耳际一阵欢快的清风在欢呼着,她努力地保持自己的平衡,使舞姿稍微优雅些,脸上是淡定的神态,一如莲花皎洁,明月舒朗。

看着突然的变奏,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一颗心被吊在了那里,悬乎得很。

大概是经过三秒钟的时间,韩北龙滴溜一下就单膝滑了过来,然后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席小凌的上身,将她牢牢地搂在了臂弯之中,她的左腿下意识地向下一滑,右腿轻盈地往上翘起,形成唯美翩然的弧度。

乐曲戛然而止,所有的精彩都瞬间凝结在了这个漂亮的动作上。看着这个精彩的结尾,满场观众都一震惊的表情凝视着。

不知道是谁率先反应过来,鼓起了响亮的掌声,然后惊醒了其余的观众,顿时会场爆发热烈的掌声,为方才的最后精彩而喝彩。

席小凌皱了皱眉,貌似最后一步她出错了,不该按着原先的水准表演,嗬,韩北龙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会看出那点破绽,所有的捉弄都成了恶劣的笑话。他一定会认为自己在报复他,事实上她还真就是在报复他。

一曲终了,乐队慢慢地奏起了悠悠扬扬的曲子,是邓丽君那甜美清润的音调,给人以恍如隔世的微妙错觉。

“你的旋律比我还强烈。”韩北龙剑眉斜挑,墨黑的眸子带着几分暖意,更多的是几许无奈。

“是吗?怎么我觉得晕晕乎乎的,想要吐呢?肯定是转得太厉害了,连变奏也不打个招呼!“席小凌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反驳道,还特意揉了揉额头,似乎真像那么一回事。

韩北龙自然是看穿了她的把戏,这丫头从头到尾都在耍自己,要是以前,估计他是会摆冷脸给她看的,如今是自己主动追求她,自然是不会暴走了,只能以淡淡的笑意应对着她,缓缓地说道:“这里气氛不太好,我带你出去兜兜风,放松放松心情。”

席小凌本来是想借着那个蹩脚的理由从中退出的,谁知道他也会借着梯子爬上来,恨不得一脚把他给踹开,哼,想要跟她约会,没门,窗户也没有!

她是铁了心不要跟他有一丁点儿的瓜葛。

“让你当司机,实在是太委屈你了,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好了。”席小凌说着便往一边走去,他却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她猝不及防,一不小心就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

那一次次被蹂躏的鞋面上是蒙了一层灰,他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皱着眉头,忽而放声笑了起来:“席小凌,你是在报复我吗?”

这一次,席小凌完全是无心之过,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是故意要踩你一脚的,是你主动把脚放在我的脚下,怪就该怪你自己的脚没长眼睛,这么多地方不走,偏偏要挡住我的去路。韩北龙,咱们也是一路走过来的老同学了,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呢,报复这词用在这上面有些小题大做吧,没想到你影视剧本看得也蛮多的,被毒害得够深的啊。”她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是生硬而清冷的。

韩北龙突然握紧了手心,缓缓地垂下了漂亮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点阴影,周身散发着几分抑郁。她报复自己什么呢。这些年她围着自己转,自己却若有若无地跟她暧昧不清,让她错以为自己对她是有点意思的,她所做的那些“丢人”的事情,不都是为了自己那点微薄的怜悯吗,可是她以为那是一点单纯的喜欢,如今天回地转,两人的位置已经翻了个面,她远离了自己,他却是渐渐地发现那点潜在的喜欢,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她,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也低估了她的决心,他有什么资格去说她在报复自己呢?他没有一点立场,没有一点资格去指责她啊。

“席小凌!”他黑色的瞳眸里染着深深的忧悒,将俊颜上的棱棱角角都柔和了几分,气质恰如雨过天晴般郁郁之中洒出粼粼的阳光,那黑磁石一般的眸子里盛满了浓愁与缱绻。

席小凌挑了下细眉,无比惊讶地问道:“这么大声干嘛?你想要说什么?舞也跳了,你是不是以后不该纠缠我了呢?哦,不对,应该是说从这一秒开始,你不能在打扰我的生活,请远离我的视线。”

“你就这么绝情吗?”他那明澈的眼眸里黯淡了几许光泽,像是被薄雾笼罩一般迷离,隐隐透着几分哀痛,略带沙哑的嗓音再一次划破了会场的寂静,他在嘴角蕴起一点点薄薄的笑意,凑到她耳边轻轻地吐着气,缓缓说道,“我想对你说,这支舞只是今晚的最后一支而已,这样的告别只是今晚的告别。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们还是会见面的。我只是邀请你跳我今晚的第一支舞也是最后一支舞,没想到你却以为我答应了你的要求,我想你还是太天真的。”

席小凌眼里一片阴沉,他说什么!他竟然是在戏弄自己!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不守信用的人呢?他果然是她见过最可恶的人!

不过,心稍稍静一些的时候,她也明白他的确没有亲口承诺说再也不会打扰自己,一切都是自己自以为是地以为顺利搞定了,她捉弄了他一次,他反过来也戏弄了她一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招他用得可比自己好多了。哼,韩北龙,你别嚣张,本姑娘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她不甘示弱地瞪着他,脸上一派安然,笑吟吟地说道:“没想到韩小总也喜欢恶作剧,你要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你的曝光率会直线上升,实在是高招,连拉人下水也做得这么到位,我自叹不如!施董,我们都被他给耍了,他就是想要沾沾光,添点彩,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倒霉啊!都怪我天生一副好欺负的憨傻样儿,这样喜欢欺负捉弄我的人大有人在啊。”

韩北龙脸色苍白,目光如同秋叶在寒风里飘动般起伏不定,最后弯起嘴角高傲地笑着说道:“席小凌,大家都是玩玩而已,你何必当真呢?”

玩玩而已,是啊,就是他这种对人对事的态度才使得她钻牛角尖似的一直往北撞去,撞倒了北墙也不回头,继续固执地撞到了南墙这才稍稍回头瞧一瞧自己走过的路,的确是很可笑的事情,不是吗?

她嘿嘿地笑了两声,毫不在意地说道:“是啊,我习惯了,以前被某人耍得团团转,又何必在这时候当真呢,玩玩而已嘛。”

韩北龙见她笑得那么灿烂,她的眼底却是一片冷寒,忍不住噌地向前走了一步,黑沉沉的眸子笔直地凝视着她,眸光闪动,划过一丝疼痛与惊心:“席小凌,我们之间非要这样不可吗?”

席小凌往边上挪了一步,眼神有一刹那的晦暗,片刻一派流光溢彩,她的声音如同出水芙蓉般甜润清雅,夹杂了几分嘲弄的意味,精神抖擞地说道:“韩北龙,我仔细地想过了,从今以后,我要像施和美一样,独立自强,谁也不能欺负我。”

自力更生,奋斗不息,这才是生存的王道。有了面包这个物质保障,什么爱情啊都是浮云,来了咱们就好好地享受,不来嘛就是时候未到啦,咱们就继续吸金做个腰包鼓鼓的经济独立的知性女王。

钱在手里,权也握在手心,总不会有错的。

韩北龙沉敛着眸子,久久地凝视着她,垂落在裤缝线上的手一直在那里抖啊抖的,估计是气得不轻了。

他很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张扬而自信的脸上笼罩着一种空茫,安静的空茫,只一眼便足以引起女性内心深藏着的母性光辉,在场的女同事没有一个不是目光柔情地凝视着他的,怜悯,慈爱,温柔,疼惜,如水般将他包裹。

只有一人除外,席小凌早就收起了自己那点同情心,冷冷地回视着他。她承认他本该是张扬的,自信的,而现在变成这般黯然,这般无奈的黯然,跟她是脱不了干系的。但是,如果她可怜他,同情他,那么谁来可怜可怜她呢?她才不是傻瓜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有什么可稀罕的,一脚踹开了才是她最想做的事情。

他执着地凝望着她,他的面前似乎有无数的樱花瓣纷纷如急雨地陨落,无声无息,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心上,渐渐地糜烂了,成了荒芜的沙地。在时光的催促下,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席小凌,我现在才明白,这时候才明白那时候你的苦与痛……”

她凝神细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预感到后边的话会动摇自己的意志,突然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歉什么的都不管用,因为伤害已然铸成,那是抹不去的,他以为自己是在沙地上写字吗,风一吹就不见了痕迹?不,那是钉在墙壁上的伤,会留下千百个窟窿,一低头,便看见心上那个的伤痕累累,她不会接受他的道歉,也不需要他的道歉,只要他不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那么一切相安无事,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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