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说这些,朕提他上来这位置,也并非因为朕要用他,而是仁王需要用他。”
秦如薇有些懵,一时也摸不着头脑,突然灵光一闪,莫非?
她心中不敢露出喜色,只道:“立谁为诸君,皇舅舅心中自有决断,****不敢妄论。****曾看过野史,有帝为免众子争位,秘密立了旨意藏于正大光明牌匾之后,待皇帝千秋百年后再由三公大臣宣读。”
顺景帝挑眉,若有所思。
秦如薇也不敢多言,但自己刚刚所说的,也是当年清朝时顺治皇帝立下的制度,是不是能适用于本朝?
半晌,秦如薇才听得他道:“你的孩儿也等久了,且出宫去吧。”
“谢皇上。”秦如薇爬了起来。
“朕和庄楚然商议过,他说,将来若再有子,便将其过继于你父亲名下,以孙辈承嗣,以传香火,朕允了,也已立旨,若有二子,封为郡王,为长公主和驸马承嗣。”顺景帝突然又道。
秦如薇愣了半晌,似乎是被这消息给惊到了,半晌才谢恩。
走到殿门,她又对顺景帝请求想去拜见向贵妃。
顺景帝沉默了半晌,才挥了挥手道:“让安公公送你过去吧。”
秦如薇再度谢了恩,跨出殿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顺景帝背对着她,依旧在摸着那把金灿灿的龙椅,背影孤寂,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感觉……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皇帝了!
四月的天气十分和暖,阳光照在一排排的宫殿上,端的是金碧辉煌,耀人眼球。
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不知多少人向往着,也不知葬送了多少女子的一生,那高墙之下,有多少人终其一生再见不得外头的世界?
绕是如此,依旧有不少人飞蛾扑火,对这皇宫向往不已,趋之若鹜。
向贵妃的朝阳宫,沐浴在阳光下,那暗红金字的牌匾,诏示了住在这里面的人的尊贵。
大皇子被皇上软禁,向贵妃又涉及了长公主驸马当年的冤案,虽是称病不出,但其中也并非没有皇上的旨意在,故而,殿内的宫人都有些懒散,相比往日,无精打采的没有半点精气神。
安公公扶着秦如薇进了朝阳宫的殿内,见宫人慌慌张张地往内跑去,不由呵斥出声。
那宫人怯怯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秦如薇身上,安公公叱道:“见着****郡主还不行礼?眼睛瞎了吗?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宫人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行礼求饶。
秦如薇淡淡的道:“罢了,本郡主来拜见你家娘娘,不知她如今何在?”
这时,有人从殿内疾步而来,正是向贵妃身边的女官蔡氏。
蔡女官对秦如薇和安公公行了一礼,笑道:“贵妃娘娘得知郡主前来,特差奴婢来接。”
安公公尖声道:“皇上得知贵妃身子有恙,特准****郡主前来探视,蔡姑姑好生带路。”又对秦如薇道:“洒家左右也没旁的事,就在此等候郡主,也好让皇上安心。”
蔡女官脸色微变,这话可是在淡声警告了。
她也是在宫中浸淫多年,脸上浮起笑容:“郡主请。”
秦如薇淡淡地一句:“有劳。”
进得朝阳宫的正殿,因为顺景帝并没给向贵妃定罪,所以一应用度都没有减少,一如往日的富丽堂皇,奢华高贵。
殿中,摆了一个案桌,向贵妃一身华贵的宫服,手执狼毫,一手轻挽着衣袖,正站在案前书写着什么。
岁月虽在流逝,但却十分眷顾着跟前的这个女人,长年的养尊处忧和保养得宜,使得她年愈五旬依旧看着如同三十出头的女人一样。
即使儿子被软禁,她又失宠,却还是没有半点失仪,依旧明艳照人。
秦如薇从来不小看这个女人,哪怕现在,端看她犹在淡定的书写,便知此人心性如何。
“****见过贵妃娘娘。”秦如薇轻福了一礼。
向贵妃没有抬头,而是淡淡的道:“你来了,来得正好,来瞧瞧本宫的字如何?”
她刚巧落下最后一笔,将手中的狼毫笔搁在笔架上。
秦如薇缓步走去,目光落在案桌上,洁白平腻的宣纸上,一个大大的忍字,写得大气安然。
秦如薇的眼睛眯了一下,道:“娘娘果真写得一手好字。”
“你觉得好?”向贵妃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本宫却说,这是本宫写得最差的一幅字。”
秦如薇没有接口。
“字写得不好,但这个忍字,却是本宫最喜欢的一个字,你可知为何?”向贵妃睨着她。
“愿闻其详。”
“诗有云:古来多少能忍汉,百般磨练成英雄。所谓百忍成金,人生有很多事,需要忍,忍,是一种胸怀,是一种智慧,是一种领悟,世间事,唯有忍,才能达到最高的境界,也才能成为赢家。”向贵妃接过丫头递过的帕子一边儿擦着手,一边道:“本宫活了大半辈子,就是靠着这个字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所以皇舅舅将大皇子软禁在府中,也禁你足,你也依旧不急不躁,云淡风轻,就因为一个忍字?”秦如薇挑眉,淡道:“莫非贵妃娘娘还以为,只要忍下了这个气,就能迈过这道坎?”
向贵妃看向她。
秦如薇又道:“能忍,自然能表明一个人的肚量和修养,如你所说,也是一种境界,但娘娘怕是忘了,这忍字,毕竟心上一把刀,而这把刀,随时能掉下来伤到你的心。所以这忍,不过是一种逃避,是权宜之计罢了。”
向贵妃的手微顿,随即笑道:“你倒是和你母亲很像,一样的聪慧,也一样的——让人讨厌。”
秦如薇的脸色变了一下,尖锐地问:“所以娘娘就不惜设计我父亲通敌卖国,害得我母亲随父而去?就因为你讨厌她?”
“啧啧啧,这可是什么话?设计陷害卫承的,可是卫征,本宫可从来没有认过这罪名,也不存在设计不设计的。”向贵妃摇着手指道:“就连皇上也没有定本宫的罪,不是吗?”
“不管你认不认,不管皇上是否定了你罪,你有没有参与当年那冤案,你心里很清楚,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参与么?”
向贵妃咯咯地笑出声,道:“有没有参与又如何的?本宫何必发这个誓?本宫又不傻。”
“你是不敢吧!”秦如薇冷笑,逼近她:“到底是为什么,卫家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恶毒?”
“得罪么?”向贵妃曼斯条理地戴上护甲,道:“也算不上得罪,本宫只是看不惯,卫承他对端敏瑞德皇后那衷心耿耿的样儿,啧啧,真像一条狗啊。”
“不准你侮辱我父亲!”秦如薇厉喝一声。
“卫承性子耿直,说是忠于皇上,可他是你母亲长公主的夫婿,你母亲和皇后好得像姐妹,那不就是忠于皇后?忠于皇后,那就是忠于她的儿子,更别说,长公主对夏岚昊,可是跟对自己孩子一般疼啊!”向贵妃呵呵地道:“先皇后聪慧有加,可惜她命薄,可她死了还不够,还有长公主啊,长公主助皇上登位,比之皇后,更是聪慧机敏,这样的人,那般喜欢皇后之子,哪怕皇后死了,夏岚昊依旧有人爱有人护,这可不行。”
“本宫的儿子是皇上的长子,怎么能被一个小毛头压过去,哪怕他是皇后嫡子。皇后死了也就罢了,长公主可不能护着那孩子啊。”向贵妃懒懒地抿了一口茶,道:“这样的聪慧机敏的人,应该效忠皇长子才是,可惜,你的父亲太忠直,怎么也不愿意效忠本宫,以至于本宫看不过眼了。”
秦如薇气得浑身发抖,道:“所以,你就设计了那一场阴谋?”
“不不,本宫只看中了他手中的十万兵权,设计他们的,是卫征,谁让卫家那般惹人眼红呢?也不怪得有人起坏心啊,本宫,不过是给了方便罢了。”
“你就不怕午夜梦回时,卫家那百条人命向你索命?”秦如薇咬牙。
向贵妃的手微顿了一下,讥道:“本宫连活人都不怕,还会怕死人?”
“不,你怕,你怕会被佛祖降罪,不得安生。你更怕,你做了这么多,却依旧得不到心中所要的,所以,你也不过一遍又一遍的写着忍字罢了。”秦如薇讥讽地看向那幅字。
“放肆,你懂什么。”向贵妃声厉内荏地呵斥。
“你为你儿子百般筹谋,偏偏,他还在后边拖你后腿,你只得一遍遍的替他收拾烂摊子。你想坐上皇后之位,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也盼着让你儿子成为下任最尊贵的人,那么你便真正的成为当之无愧的赢家。可惜呀,你儿子比不得先皇后之子,哪怕你除掉了那么多你讨厌的人,他依旧不得帝心。而你,永远也不过一个贵妃,为着那只有一步之遥的后位日夜痛苦。”
“你能忍,没错,可偏偏,这个忍字上的利刃,就这么狠狠的戳了你的心。你那么垂涎的看着后位,它离你就只有那么一步之遥,只差一步,你就能坐上去,可惜呀,就是差这么一步,便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秦如薇冷冷地道。
向贵妃的脸色煞白,眼睛死死的瞪着秦如薇,道:“好个不知轻狂的郡主,本宫还是贵妃,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治你的罪不成?”
“向贵妃以什么理由治我罪?”秦如薇淡淡地笑:“因为本郡主来询问你为何害我父母?娘娘,来这里,是皇舅舅亲允的,你说,他会让你治我罪么?”
向贵妃脸色冷沉,半晌才拍着手笑道:“好,好,好一张利嘴,好一个****郡主,果然像足了你那死鬼娘,就是不知道,你这把利嘴会不会一直都这么利?”
秦如薇的眉轻蹙了一下,很快就道:“你也不必拿我母亲来刺激我,皇舅舅虽还没定你罪,但我相信,你这样的人,会有天收的。”
“是么,那么我们就拭目以待如何?”向贵妃挑眉道:“我们就看看,我能不能坐上那尊贵的位置?”
秦如薇看向她,见她面容微微扭曲,目露狰狞,心中颇有些奇怪,也只当她疯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