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申请辟府
赵王闻言,立刻动容。
和寻常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愚钝的公室子弟不同,当今赵王赵平昇十九岁便随先王从军征战,至今二十余年间屡战屡胜,早已是三军将士心中极有威望的战神。
赵景裕仅凭一语便点醒了赵王,站在军中统帅的角度来看,这热气球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军中利器。
若能凭借这热气球在平原野战中准确洞悉敌军动向,那无异于开了上帝视角的外挂,届时以有备打无备,对军队战斗力的提升岂止是一星半点。
再往深想,若是能生产出大量的热气球,赵军的弓弩手便可以居高临下对敌人进行打击。
可惜,这样的设想也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布匹在列国间算是硬通货,对于贫穷的赵国来说,很多一贫如洗的平民家庭甚至全家只有几件衣物穿,哪里有财力打造这么一支成规模的热气球大军?可仅凭这一项侦察功效,这热气球便是统兵将领千金难求的宝物了。
赵王脸色肃然起来:“此物万不可外传。慈泽,将这热气球收到内库之中,寡人过些时日或许有用。”
老内侍总管慈泽明白,赵王是想在接下来随时可能爆发的赵魏大战中运用这项新式武器,明白其中利害的他立刻答应一声,转头唤来几名郎卫:“将此物收好,放入内库。”又对着在场的众郎卫道:“此乃宫中机密,尔等切不可外传,违令者斩。”
众郎卫凛然,齐齐称喏。
刚刚逃过一劫的赵景裕却一招手:“慢!儿臣有话说!”
赵王看着这个今日格外大胆的儿子,不禁讶异道:“哦?你还有何话说?”
赵三大着胆子道:“王父,儿臣打造此物殊为不易,花费了我临风阁许多钱两。若是王父要将此物收编为国有资产,还请为儿臣补了这笔花销。”
赵王一怔,这属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赵王从军多年,早养成了三军闻名的深沉暴烈脾气,曾经在战阵上因某个公室子弟不听命令擅自行动丢了营寨大发雷霆,一刀剁下那个侄子的脑袋,又连砍了三个千夫长。等闲晚辈在他面前往往是瑟缩发抖,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明白,哪曾有人还敢伸手要钱要补偿?
但赵平昇即位为王前也曾是赵国公子,换位思考一番,便立刻明白过来。
若是那富庶的魏国,其公室子弟一个个自然都是钟鸣鼎食穷奢极欲。可赵国穷困,即便是公室子弟也大多手头拮据。相比之下,赵国的公子们月俸仅够温饱,要些补偿也确实无可厚非。
一念及此,赵王脸色缓和道:“所请有理。慈泽,回头你去内库中取一百铁钱给三公子,多余的钱权当是寡人赏赐他的。”
一旁的高栩难以置信地对赵景裕投来了钦佩的目光。往常赵景裕倒也是飞扬跋扈胆大包天,但是在赵王面前一向是唯唯诺诺。今日这位不学无术三公子居然硬气起来,不但在宫禁中放火没受处罚,反而生生为手头拮据的临风阁创收了。
要知道,临风阁制作这热气球也就仅仅花费了几十钱罢了。
“且慢!”赵景裕却不知足,急忙出声道,“王父,这热气球价比千金,一百铁钱未免也太少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就连经历了无数风雨的老慈泽也不禁动了动眉毛。一旁的高栩更是大惊失色,连连对着赵景裕挤眉弄眼——敢在向来一言九鼎的火暴赵王面前讲价钱,三公子皮痒痒了还是失心疯了?
赵王赵平昇却是没有发作,他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个财迷心窍的三儿子,一时间失笑道:“哦?此物寡人倒是真心想要,不知你想要开什么价钱?”
赵三理直气壮,伸出一根手指:“若是旁人,儿臣至少要三千钱。但既是王父想要,儿臣也不多要,亲情价只要一千老赵铁钱。”
即便是一向深沉的赵王也不禁震惊地挑起了眉毛:“如何如何?你这堆东西造价充其量也就五十钱,你居然张口就要一千钱?若折算成铜钱,那可是百金之数目,你可知百金是什么概念?”
赵王甚至觉得好笑,眼前这逆子实在是利令智昏。不过反过来一想,赵王倒也有些满意,看这个鬼迷心窍的三公子也顺眼起来——能有胆子狮子大开口,至少比绝大多数在自己面前只会瑟缩如鼠的公族晚辈要强许多。
赵王在心中满意地暗暗点头,不愧是我赵平昇的种儿,确实有胆色。
赵景裕却是一本正经道:“单论造价,这热气球确实仅值几十钱,但其中原理和工匠的奇思妙想却价值千金。”
赵景裕顿了顿,随即振振有词道:“我大赵国力贫弱,若想要赶超诸国,按部就班发展定然没有出路。唯有不断创新,才能缩小与列国之间的差距,此其时,能臣工匠的奇思妙想便格外重要,王父以为如何?”
赵王皱起了眉毛,觉得眼前这厮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但是为了这堆破布真要花费千钱,赵王平昇怎么想都觉得别扭,莫名觉得自己像个冤大头。
何况,赵王的内库也不算富裕,这些年的连绵征战,早就榨干了赵国的油水。千钱虽然不算天文数字,但对于眼下的赵王来说,也算是很大一笔钱。
再说眼下与魏国的大战随时可能爆发,不管赵王的内库还是赵国的国库,每一笔钱都弥足珍贵。
沉吟片刻后,赵王道:“这热气球本王定要拿走,千钱之数更是休要再提。不过,为了对你临风阁的热——气球表示褒奖,寡人可以允诺你一个小要求。”
赵景裕眼睛一下就亮了,赵国纵然穷困,但以赵王说一不二的性子,他的称诺自然是一诺千金。虽然拿不到短期可见的这笔巨款,但赵王这个承诺可是珍贵多了。
况且,赵景裕心中早就有了一个一直难以实现的愿望,那就是离开这喘不过气的宫廷禁地,出宫去当一个逍遥自在的纨绔公子。
高大宫墙名为保护,实则让赵景裕自感如同坐牢一般。
赵景裕当即不假思索:“儿臣现在就要兑现这个请求。”
“哦?”赵王大是意外,“为父的承诺可十分宝贵,你想好了?”
“儿臣有一请,恳请王父准允儿臣出宫辟府!”
赵王一怔,随即脸色大变,斩钉截铁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