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边境急报
旷野之上,一名红衣骑士正在御马狂飙,这骑士显然有着极高的骑术,胯下的战马几乎足不沾地,驾驭着战马仿佛飘在云端一般。路边两侧田野有正在秋收的农夫见了,纷纷为骑士的高超骑术和神俊的战马喝彩。
等到战马近了,农夫们的脸色便难看起来——那骑士背锸羽翎,胯下的战马几乎被骑士鞭打得遍体鳞伤。
赵人恶战经年,几乎每个农夫都有过从军经历,对这场景再熟悉不过——这骑士分明是边关而来,前去邯郸报送紧急军报。
“鸟,又要打仗了。”有岁数大的农夫愤恨地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其他的农夫也都没了欢声笑语,默默地散去各做各的农活了。
赵王看着边关送来的急报,瞳孔紧缩:“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红衣骑士跪倒在地:“君上,魏狗势大,赵籍将军请君上火速前往榆城。”
政平殿中的赵王哗啦一下抖开面前的竹简,上面正是榆城守将赵平籍龙飞凤舞的大字:‘魏王姚以庞浚为将,统魏武精锐十万,来犯榆城;边关告急,请君上速派援兵。’
赵王倒吸一口凉气,庞浚乃是魏国上将军,战功昭著,在魏国统兵二十年未尝一败。麾下的十万魏武精兵乃是精锐中的精锐,战力根本不是去岁来犯的普通魏兵可以比拟的。
赵王面色凝重:“立刻召集群臣,商讨国事!”
慈泽答应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出大殿。
……
赵景裕扶着大腿一瘸一拐回到了临风阁,他刚刚在宗正府遭受了非人的折磨,酸胀的双腿再加上一日一夜未曾合眼,眼下他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赵景裕躺在床榻上,眨眼间便酣睡如泥。
门口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正在门口站岗的高栩起身迎上去——他知道自家公子的脾气,起床气大得要命,睡觉时万万不可将他叫醒。
来传旨的太监伏在高栩耳边低语几句,拱了拱手便匆匆离开,显然事情很紧急。
高栩苦笑一声,进屋摇醒了赵三,将内侍传来的紧急消息告诉了赵景裕。
赵景裕两眼满是血丝,双眼通红,脸色难看得厉害:“议事自有朝中各位大臣,叫醒我作甚?”
高栩情急,虽然眼前这位三公子一向糊里糊涂兼胆大包天,但是今日政平殿所议可是魏国大举入侵的大事。
和当今君上即位以来的历次大战不同,此番魏国出动十万大军,剑指赵国最富裕的定阳平原,大有鲸吞赵国西部,进而威胁赵国王都之势。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灭顶之灾。
再加上此次朝会恰是三公子第一次参与朝会……若是去的晚了,安知正焦头烂额的赵王不会大发雷霆?
高栩一把拉起还躺在床上处于迷茫状态的赵景裕:“公子难道忘了,眼下你已经是将作监主事,也是朝中大臣的一员!君上有令,邯郸大臣无论军职文臣、官阶大小,均要与会。公子快快更衣!”
……
政平殿中,朝臣云集。大殿之上,一位中年男子腰挎长剑,身着朴实无华的白色布袍,头顶毫无繁饰的素色白玉冠,静静听着群臣发言。
这位正是赵景裕的父亲,当今赵王赵平昇。眼下他面色古井无波,眼神里却是浓浓的忧虑。
榆城连接两侧山脉,地处赵魏边境咽喉要道,是一座易守难攻的雄关,也是整个定阳之地的最前沿。魏军一旦攻破榆城,眼前就是一马平川的定阳平原,越过定阳平原就是赵国的都城邯郸。
榆城安危,关乎赵国生死也!
榆城守将赵籍乃是公族将军,平字辈,为人宽和有礼,也是赵王倚重的大将。能让这位素来沉稳宽厚的赵平籍将军飞马求援,只能说明边关榆城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他的本意是召集群臣,商议如何从贫瘠的赵国筹措出军资,然后与魏国决一死战……可眼前的某些文臣,居然生出了投降的意思。
可笑、可笑,老赵人举国尚武、铁骨铮铮,何时有过此等亡国论调?
“……魏国势大,兵多将广,而我赵国小国寡民,岂能当魏国雷霆之怒?纵能挫败魏军,取得些许小胜,然魏王魏姚恼羞成怒之下全力攻赵,我赵国社稷岂能保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大摇其头道。
赵王并未出声,他眉毛紧缩,望向殿下群臣。
一位青年将军豁然站起:“依丞相意思,又当如何?”
白头老臣对着赵王拱了拱手:“魏人张狂,气势正盛,万万不可迎其锋芒……不妨让出定阳之地,向魏国称臣,再以金钱美女贿其权臣,或可得以苟安……”
青年将军断然打断道:“丞相谬哉。魏狗以上将军庞浚为帅,将兵十万犯我疆界,断然不是可以轻易打发走的。魏姚的意思,是要彻底打垮赵国。若是如丞相之意拱手让出定阳,我赵国王都邯郸便暴露在魏军兵锋之下,旦夕可灭。”
老丞相气咻咻地深深看了冒失的青年将军一眼:“老夫掌管财政多年,岂能不知定阳肥沃平原的重要?然则若是与魏国交兵,无异于以卵击石。若是割地称臣,尚可由老臣通过邦交腾挪,保得社稷不灭……”
大殿之上,群臣纷纷点头称是,又有大臣起身道:“我赵国只要称臣,表现得足够谦卑,魏王为了彰显自己的胸襟,肯定也不会为难我大赵……前些年魏国攻韩,韩国俯首称臣,魏姚不也给韩国留了社稷香火吗?”
此言一出,大殿中群臣更是大点其头。主战派的拥护者则寥寥无几,很快被投降派大臣的声音淹没了。
赵王眉毛乱跳,身为一名久经战阵的将军,他太过清楚定阳的战略意义。若是丢了定阳,那么赵国一来失去了最大的沃土平原,二来邯郸前失去了缓冲区的掩护,和亡国也没什么区别了。赵王脾气向来深沉暴烈,但眼下放眼全是投降论调,这位一向说一不二的赵王一时间也难以开口了。
恰在此时,赵景裕睡眼惺忪,沿着大殿一角信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