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殊死血战
赵三公子一声令下,早已等待多时的赵军士卒对着楼烦骑兵齐齐地扣下了机括。白祁山上再次响彻起恐怖的弓弦声,密密麻麻的弩矢暴射而出。
‘笃’,‘笃’……
即便已经见过数次连弩发射的壮观景象,但战场上的所有人还是再次被如同黑云一般急速掠过战场的箭雨所震撼。
那些处于箭雨覆盖范围内的楼烦骑兵对于箭雨的感触最为深刻——密密麻麻的箭矢暴射而来,速度极快,和楼烦骑兵抛射出去软绵绵的箭矢完全不同,赵军的疾射箭雨几乎没有可以辗转腾挪躲避的空间。
“赵人的箭矢居然能射得这么远!”惊呼声此起彼伏。
转瞬之间,箭雨便飞到了还在兜圈子的楼烦骑兵脸上。有些楼烦骑兵见躲避不过箭矢,居然低伏身子,将身子悬空到战马的另一侧,试图利用战马庞大的躯来挡住箭矢。
赵景裕、高栩、子公於等此前从未见过楼烦骑兵的人无不惊愕地张大了嘴——楼烦人竟然有如此高绝的骑术!
至于赵戎、车错等人对此则司空见惯,赵景戎看着黑色的箭雨扑向楼烦骑兵,嘴角微微掠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需要绞盘上弦的机括力量之强,岂是战马的区区一具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暴射的箭雨贯穿整个战场,骑兵们胯下的战马如同被狠狠擂了一记重锤一般,哀鸣着倒在地上。
濒死的战马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在地上拼命地踢蹬着马腿,试图重新站起来——可这样的挣扎毫无用处,这些战马几乎最少被十几支力道极大的箭贯穿,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伤口里涌出。虽然战马们还在挣扎悲鸣,却已经断无存活的希望。
试图躲在战马后面的楼烦骑兵被战马庞大的身躯压倒在地,却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了——平均每人身上都有数个血淋淋的箭洞。
刹那间,三千薛尔丽特部族的骑兵如同下饺子一般,溅射着鲜血纷纷落马,伤亡惨重!
哪怕是扣下机括的赵军士卒,也被这样强悍的杀伤力所震惊。
连弩车作为赵景裕麾下将作监一手打造的大型制式战争兵器,首次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侥幸还存活的薛尔丽特族骑兵试图拨马逃跑,却被墨苏弃的亲兵远远拦下:“大王有令!后退者杀无赦!”
墨苏弃没能狠下心冒着得罪所有部族的代价消灭那些溃逃的奴隶,却不代表他不会对这些违反军令的薛尔丽特族骑兵下死手——反正薛尔丽特一族的首领卓依古已经被墨苏弃砍了脑袋,这个部族已经与楼烦王一脉结下死仇了。
残存的薛尔丽特族骑兵们绝望地嘶吼着,挥舞着弯刀冲向了赵景裕的白祁山大营。
与赵军使用弓弩对射已经断无生还可能——只有拼一拼战马的速度!看看能不能从箭雨的间隙间冲到白祁山大营中!赌了!
只要冲破赵军的营墙,那些羸弱的中原步卒绝不是骁勇善战狼神骑兵的对手!只要冲过去,他们就有希望能活下去!
已经以最快速度更换好箭匣的赵军士卒冷厉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楼烦骑兵。赵景裕眯着眼,面色闪过一丝狠厉,大手一挥:“连弩听令!第二轮齐射,放……”
楼烦的精锐骑兵可不是那些羸弱的奴隶兵,即便赵三公子再过托大,也绝不敢让这些骑兵冲破外围的车阵。
要知道,后面还有大批大批的楼烦骑兵对这边虎视眈眈,一旦外围营墙被冲破,白祁山大营瞬间便会被攻陷。
中原人与异族之间的战争,向来只有冰冷的刀剑和溅射的鲜血,与中原人内部彼此间彬彬有礼、充满贵族气质的战争形态大相径庭。草原上的楼烦人崇尚强者、嗜血嗜杀,一旦赵军战败,赵人毫无疑问统统都会被损失惨重的楼烦人屠杀泄愤——这场战役,绝无怜悯或妥协可言!
赵景裕的大手挥下,青铜王车后面的中军旗帜急速地摆动。站在最前面的赵军将尉瞳孔紧缩,齐声大吼:“将军有令!弓弩齐射!”
第二轮箭雨暴射而出。
‘薛尔丽特一族完了……’眼看着黑压压的箭矢从白祁山倾泻而出,楼烦大营里的所有人心头都抖了一抖。
楼烦各部族内部之间并不和谐,与薛尔丽特一族有龌龊的楼烦部族绝不算少。但眼下这些人却生不起任何幸灾乐祸之心——面面相觑之下,所有人心情都很沉重。
残存的骑兵惨叫连连,在赵国连弩疾风暴雨般的打击之下彻彻底底地躺倒在地上。人和马的尸体混杂在一起,战马濒死时的嘶鸣声响彻整个白祁山。
三千叱诧风云的楼烦骑兵转瞬间便死伤殆尽,给赵人造成的伤亡却寥寥无几。
或许——在赵国的新式连弩面前,楼烦人的骑兵攻势已经再也无法造成以往的凌厉压迫感了。
墨苏弃有些痛苦地闭上了那只独眼——虽然薛尔丽特一族与他不对付,但彼此毕竟也都是狼神的血脉。眼见三千骑兵刹那间血染疆场、一个曾经在草原上叱咤一方的大部族就此衰落……兔死狐悲的悲凉涌上心头。
但此刻却犹豫不得——墨苏弃看得清楚,赵人的第二波箭雨明显与第一波之间存在间隙。理论上来说,只要骑兵仗着速度持续不断地冲击,赵军的连弩是阻碍不了骑兵的冲锋的。
墨苏弃豁然回头,伸手一指:“你们几个部族!接着上!”
……
直到太阳落山,墨苏弃终于停止了进攻。此刻的草原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楼烦骑兵和奴隶兵的尸体。
墨苏弃学聪明了,不再一股脑地派出大股兵力冲锋,而是用楼烦骑兵混杂着奴隶兵,几十人或几百人为轮次,向着赵景裕的白祁山大营发动冲击。
虽然赵三公子带了许多备用的箭匣,但是更换箭匣毕竟也需要时间——楼烦人抓住机会,从密集打击的间隙中屡次冲进赵军的营墙附近,很是造成了赵军的一些伤亡。
但相比于楼烦人的伤亡,赵军的损失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草原之上,人马相籍——已是尸横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