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显得很是无奈,也很是愧疚。
只是杨红却冷笑着:“高坤,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们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你这个当年的红小兵,难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怎么了?现在年纪大了,终于有所悔悟了,可这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你们这群红小兵气势汹汹,咄咄逼人,不给我们留活路,我们会变成冤魂厉鬼?“
杨红说着,一张本就可怖的脸庞,也随之变得愈发的狰狞起来。
叫做高坤的老大爷怔怔说不出话来。
是啊,当初,那群热血激昂,高举大旗的红小兵中,也可有着他啊。
时过境迁,那些曾经被他们拖去批斗的人,已经变成了厉鬼。
至于曾经跟他一起奋战的同志战友,有背景的,可能是哪个机关部门的退休干部。而没有背景的,则化身成为了碰瓷之王,公交车霸主,广场撒旦,国企毒瘤,继续日复一日不辞辛苦的破坏社会。
有一句话叫做“不是老人都变坏了,而是坏人都变老了”。
这听上去,其实未曾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不过,高坤跟这些人,其实还是有着一些不一样的。
从丰千道长离开之后,他就一直守在这里。
他守在这里,不仅是因为遵从丰千道长的遗志,更是为了赎罪。
为当时的年轻气盛,盲目的跟随潮流而赎罪。
是的,在那个时代的年轻人眼里,这其实就是一种潮流而已。
只是这股潮流给整个社会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了,甚至直到过去了这么多年,都还没有彻底消弭。
“如果你们是见我还活得好好的,心里不平衡,我可以让你们杀了我,只要你们愿意彻底离开这里,回到地狱中去。”
高坤抬起了头,眼神坚定。
“是吗?那你就走进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还跟当年一样的勇气十足。”
那只叫杨红的鬼,蛊惑着他,眼中闪烁着一种残忍与期待。
可能这些鬼生前虽然不是什么老好人,但也显然不是十恶不赦的罪徒,可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了,人性,也不知道到底还剩多少。
支撑它们继续留存在世的,可能只剩下了浓浓的怨恨。
所以,它们根本不曾去想,虽然高坤曾经是一位红小兵,但当年的那件事情,根本不是这些红小兵能够推动得了的。
它们只是死于了那个特定的环境,特定的时代。
也就更别说,高坤至少不像其他的家伙,摇身一变,不是进了国企,就是入了事业单位,早已改头换面。
他毕竟这几十年来都守在这里,而且有了悔悟之心。
可这些人,或者说是鬼的东西显然不会去管这些,如果不是锁鬼大阵的存在的话,别说高坤了,这平乡镇恐怕都是会直接变成鬼镇。
眼看着高坤还真的想要进入这法阵之中,终于,周北平看不下去了。
“大爷,你傻啊,这都是一群没有人性的东西,你以为你死了,它们就真的会甘愿去投胎?”
“可是……”
高坤一怔,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心中的愧疚,让他觉得他根本没有资格考虑这么多。
“没什么可是的了,它们若是愿意主动去地府,那自然再好不过,而若是不愿意去,那我也只好让它们彻底消失了。”
“你们说呢?是放下过往的恩怨,去地府投胎,或者是魂飞魄散?”
周北平话到最后,目光落在了这群厉鬼身上。
“放下过往的恩怨?哼,说得轻巧!”
杨红冷笑了一声,一双发青的眼珠子,阴戾的在周北平身上扫了扫。
虽然周北平现在是在阵法里面的,但它们显然能够感觉得到周北平不是什么普通人,所以倒也并不敢对他怎么样。
当然了,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就让它们下地狱去投胎,也自然是不可能的。
是的,杨红是服药自杀的。
她生前是一位黄梅戏表演艺术家,不过被贴上了一些特殊的标签。
她永远记得,她吃了那一瓶安眠药,被丈夫送到医院时,医生以及军代表所说的话。
得知她吞服了安眠药的消息,军代表直接对生死悬于一线的杨红开始了床头审问:“你怎么回事?你装病!你想自绝于人民!”
审问持续了大概有半小时,最后还是一个老演员实在看不下去,求军代表,你让她去看病吧。
可到了门诊部医生说这没办法,要送到住院部去。
从门诊部送到住院部耽误了很长时间,更重要的是,住院部的医生一看说,“你服毒活该,你是反革命,我们要抢救的话,要有证明文件,没有文件我们怎么抢救?像这种反革命,死一个少一个。”
证明开出来以后,她已经连呼吸都没有了,那已经是凌晨4点多了。
其实,在那个时代中吞药、跳楼、溺水、上吊自杀的人有成千上万。
一般来说,人死了,迫害者便不再追究。再坏的人也知道,死人不会说话,没有痛觉和知觉。所以,迫害再狠,也莫过置人于死地。
但那个变态的军代表,在杨红死后还要把迫害继续下去。
人都死了还怎么迫害呢?
军代表自有办法,他叫一个医生来给死了的杨红当众开膛剖肚,他的理由是,严凤英有可能把民国党给她的特务发报机和照相机吞到肚子里了。
这个理由十分可笑,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把发报机和照相机吃到肚子里?
可军代表管不了这么多,非说杨红是内奸。
医生一听吓坏了,差点瘫在地上,连忙推托说:“革命领导同志,俺只会按照医书上的步骤给病人开刀治病,开膛剖肚的事俺还真没有学过,那是法医做的事。”
军代表大怒:“你他妈的X是个什么东西!老子又没有叫你给她看病,不就是叫你找她肚里的发报机吗?你怎么这点革命立场也没有?开刀、开膛不都是开吗?你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迫于军代表的淫威,那个双腿打软的医生战战兢兢地找来一把医用斧头,当着众面把死去的杨红的衣服剥去,然后就像杀猪那样,照准咽喉“喀嚓”一斧子劈下去,再左一刀右一刀地断开她的所有胸骨,然后掀开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