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牧在白天已经察看过,绝对没有普通小区居民楼通用的那种摄像头,那么可能性便只有一个。
那个男人在这栋楼私自装了监视器,并能够取得自己一切行动的视野。
那么,他此刻也知道自己再度上楼了。
当然也不一定,他如果是在602的话,有可能暂时监视不到自己。
但无论如何,此地都不宜久留了。
自己再度上楼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哪怕再有古怪,也不应该放在今晚解决。
可如今自己又陷进鬼打墙的循环中。
刘牧忽然想到,自己今天在遭遇鬼打墙过后,从来没有尝试着朝下跑。
朝下跑?
姑且试试吧。
这一次,果真没有遇到什么鬼打墙了。
五楼,四楼。
没有丝毫的阻碍。
三楼,二楼,一楼。
他走出了这间老楼。
“平哥你不知道,当时我从那里出来,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直到这个时候,直到在电话里,周北平还能听出,刘牧那心跳加剧的语气。
“鬼打墙一般不会无缘无故,除非那里,真的有魂体的存在。”
周北平眯起了眼睛。
科学解释,所谓“鬼打墙”,就是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两脚迈出的长度不知不觉中就会有微小的差异,之后,人们就会陷入一个半径大约3Km的圈中,所以老在原地转圈。
这般解释当然是有道理的。
只是条件是要在一块空地。
至于你说在一座楼道里转圈,那显然便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
“是啊,那个地方绝对有问题,还有那个光头男,他肯定私自在楼道里装了摄像头。”
刘牧是踩过点的,根据他的观察,楼道里没有发现摄像头。
但那个光头男能够知道他在楼道里折返跑,这只能说明,他转的是针孔摄像头。
这也难怪,毕竟一般来说,楼道里是不可能装这样的摄像头的。
所以刘牧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但那个光头男,明显不正常。
“那你过来一趟吧,想要弄清楚怎么回事,那最好趁现在,过去打探打探。”
周北平看了看天色,现在是下午,趁着天没黑,去问问附近的住户,应该能知道一些情况。
刘牧的语气却是有些为难,“我现在在老家,恐怕不能过去,平哥,你能帮我去问问吗?”
“也好。”
周北平沉默了一会儿,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听着那有些微弱的声音,随即点了点头。
他的眼睛,微眯了起来。
手机里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声音。
他缓缓的将手机踹入了兜中,走了出去。
夕阳西下,余晖洒下大地,将四周的楼房,仿佛铺上了一层血红。
按照刘牧给的地址,周北平来到了这座人声寥寥的小区。
小区花园的石桌石椅上,两个老人正在下棋。
“四栋601?”
老人思考了片刻,果决地架起了炮。
“小子,你问对人了,这种事也只有我们几个没搬走的老骨头记得了。”
他对面的老人闻言也止住了下落的棋子,陷入对往事的追思中去。
“那家人确实是惨喔。”
老人抄着一口苏北口音,悠悠开始了讲述。
“还真有什么故事?”
周北平心头一动,给两位老头点上了烟。
在他们的传述中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601那户人家起先是一家三口,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招贼。一年里警察就来了三趟,都是入室行窃。
“我们这样又破又穷的小区,小偷就专门挑那些防盗窗贵的人家下手,人警察都说了,贼真想撬你窗,这种东西根本没用。实在不行别人还可以走门进来。”
老人叹了口气,补充道。
周北平点了点头,他没记错的话,这也确实是刘牧下手前的动机,那家人的防盗窗装得特别好,从阳台望去可以隐约看到大房间里的吊灯,也是很吃价钱的,想必跟刘牧一起的那些同行稍稍一打量也能得出和自己一样的结论。
这么一间屋子确实在这个小区里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况且本身物业也确实差。
老人接着讲了下去,而表情也开始凝重起来。
有一天,这家又进贼了,这次行窃的估摸是个新贼,下手不利落,还紧张,翻窗进去的时候闹了些的动静。就这么一点小动静,却把他们八岁的小女儿吵醒了,那小女儿直接跳了起来,直喊有贼有贼。
那小偷一紧张,也不知道要跑,摸出把匕首就冲到床前,等她父母醒的时候,女儿的脖子已经被抹了。
随后的便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了,她妈妈冲上去拼命,被小偷连扎了好几刀的肚子。
他爸醒的最慢,来不及拖住她,就那么一会儿工夫,自己的妻子女儿全死在小偷手上。
他爸被激了血性,赤手空拳就把那个小偷制住,后来好像是被刀扎进了胳膊。
小偷冲劲过去以后知道自己闹大了,甩脱了压住自己的那个男人,头也不回就溜了。
“挺好的一家子,那小女孩我天天见着她放学回来,秀气得很,真的可惜了。”
老头说着说着也有点感伤,摇了摇头。
“后来呢?”
“小偷当然是逮住了,被判了死刑。他爸伤心过度,这房子自然是不住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后来传的就有点邪乎了,有人说在晚上听到601里有动静,一会儿说有哭声一会儿说有脚步声,还有说听到惨叫的,怪渗人的。
不过那会儿动迁的人多,没多久那栋楼里的人差不多就全搬走了,现在估计最多也就剩一两家了吧。再过一个月就干净了,到时候水电煤全都会停掉。”
“老大爷,那栋楼的602住人吗?”
“这我哪知道了,反正那栋楼晦气,住这儿的都不怎么愿意靠近。”
周北平点点头,把整包中华都给了他们,那俩大爷看上去很满意,笑呵呵对这年轻人道了谢,不紧不慢又下起棋来。
周北平站在那里,任由夕阳将他笼罩,静静矗立了良久,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为了确认,他看了看小区门口的告示牌,然后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你好,我交费。”
“啥?诶你好你好,你是哪户的呀?”
话筒那头听到有人自愿交费,又惊又喜,仿佛捡了天大的便宜。
“四栋602。”
话筒里沉默了一会儿。
“兄弟,我们是没怎么管事儿,你也不用这么耍我们,那家602早不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