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天气就是这样,早上还阳光明媚,到了中午,天便是突然黑了下来,宛若黑夜降临。
春雷阵阵,漂泊大雨倾盆落下,洗刷着这个城市,仿佛要将这个城市的污垢,冲洗干净。
“好大的雨,但有些罪恶和丑陋,是无法那么容易洗刷干净的。”
站在落地窗前,周北平悠闲的品着茶,心中却好似,有着一种异样的感触。
小白盘着圈,在他的脚下,懒洋洋的。
“咝咝。”
它抬起头,朝门口叫了一声。
梦奇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只是。
“嗝。”
一个饱嗝。
打破了这里静谧的气氛。
周北平看了它一眼,笑骂道:“昨天晚上又去偷食了?”
“喵呜。”
弱弱的叫了一声,它跳到周北平的腿上,无耻的卖萌。
揉了揉梦奇毛茸茸的脑袋,周北平当然知道,这家伙每天晚上都会在这个城市里游荡,偷吃着那些人的噩梦。
仅仅只是这样,不缠上某一个人,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这雨来的快,去得也快。
没过太久,云收雨歇。
周北平起身准备离去。
这几天,生意不太好,连一个上门的人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
他目光往窗外一瞥。
落地窗上,还残留着一些水珠,以及水雾。
就好像有人在上面哈了一口气。
那上面有字。
“邀请函。”
“上差大人在上,小女子今夜出嫁,郊外十里坟,斗胆请大人前来喝一杯喜酒。”
字迹很娟秀。
带着一丝古代人的语气。
但却是正宗的简体字。
“知道了。”
沉默了片刻,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话音一落,玻璃窗上的雾气消散,字迹也随之消散,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平生第一次被请去喝喜酒,却不是人的喜事,而是鬼出嫁。
周北平有些哭笑不得。
他当然不会认为,以这种方式请他喝酒的,会是人。
不是人,那也只有是鬼了。
他打消了离去的念头,回到办公桌前。
朱砂,狼毫笔,黄符纸一一出现。
这种事情,他也还是第一次遇见。
所以多备一些符纸,当然是有备无患了。
就连那柄唐刀,都被他拿出来,精心擦拭了一番。
鬼出嫁,人喝酒,这喝的到底是不是喜酒。
他也不知道。
夜幕降临。
周北平从一家冥店走了出来。
手里提着一个被叠的方方正正的物体。
那是。
冥钞。
毕竟是去喝酒的,空着手终归是不好的。
虽然,他知道,这所谓的冥钞,不论对人对鬼,都毫无用处。
但总比两手空空,当然好得多。
开着车,带着小白和梦奇,周北平缓缓上路了。
目的地是城郊的十里坟。
这是本地的一处乱葬岗,时间可以追溯到民国时期,据说,这里在那个时候开始,就是一处乱葬岗子,经过抗日战争和十年内战,早已不知道埋了多少尸骨。
别说大半夜的,白天都没有什么人愿意从那里经过。
宁愿绕远。
今夜有月,虽然只是一弯毛月。
路上黑漆漆的,没有路灯,更没有行人。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驾车,行驶在黄泉路上。
十里坟到了。
周北平从车上走了下来。
眼前是凸起的一座座小山包,绵延不断。
这些都是坟。
十里长坟之名,也因此得之。
这个地方,没有一丝的人气,安静的也很过分。
就连蝉鸣鸟叫都没有,万籁俱寂。
这样的氛围,这样的场景,就算胆大之人,也怕是会毛骨悚然。
如果再出现一点别的画面。
譬如。
一顶精工细镂的上等花轿,八人抬之,抬轿者穿一色特制的缎子马褂,每个抬轿者抹着厚厚的白色粉底,涂着鲜艳的腮红口红,
放铳、放炮仗,喇叭唢呐齐鸣,大红灯笼开路,沿途吹吹打打。
那怕便是会肝胆俱裂了。
周北平不是什么胆大之人,所以他没有肝胆俱裂。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原本的绵延不绝的坟包,变成了一座大宅院,这里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八抬大轿在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两个吹着唢呐的俊俏小生站在门口,拉长着音。
“请小娘子上轿!”
那声音尖锐,令人感觉万般的不舒服。
花轿临门,宅院里有人走了出来,炮仗响起。
随后,又有人燃着红烛、持着镜子,向轿内照一下,谓驱逐匿藏轿内的冤鬼,称“搜轿”。
“请小娘子上轿!”
“请小娘子上轿!”
连续三次催妆,一位穿着大红喜袍的女子,方才从宅院中走了出来。
因为女子的面容被盖头遮掩住,所以看不清楚。
“新娘出嫁,请兄长抱上轿。”
喜娘咧着嘴笑,随后竟是走到了周北平的跟前,躬身一福。
“兄长?”
周北平原本只当是看一出戏,却没曾想,这个穿着黑色古装衣服的女人,会来到他的面前。
而且,她称自己为新娘的兄长?
周北平听说过,古代女方出嫁时,是由女子的兄长抱上轿的。
可是,他又不是女方的兄长?
再看看新娘只是静静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动。
他心中也是冷笑了一声。
“倒是要看看,这鬼出嫁,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这般想着,他也是走了过去。
来到新娘的跟前,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也不在意。
身子一矮,双手一抱,新娘便是被他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
新娘的身体很轻,仿佛空气。
但不是真的空气,至少,周北平能够感觉得到,手上传来的真实的触感。
柔软,冰凉。
新娘依旧一声不吭,也没有想象中的,会突然掀开盖头,青面獠牙的朝他咬上一口。
甚至,周北平微低着头,还能见到,她那雪白微尖的下巴。
“新娘上轿嘞,起轿。”
待得新娘上了花轿,周北平从轿上下来,喜娘一声喊,轿夫们抬着花轿,便是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兄长请随行。”
临了,喜娘又对周北平说了一声。
点点头,周北平跟在了花轿后边。
虽然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对,但既来之则安之,周北平也不介意,跟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