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走远之后，何荣军感觉还是不放心，便下令道:“传我之令，全军转向，前往右军的营帐。”

下方一人，立即领命而去。不久之后，便见到大军勒转方向，向后方而回了。

何荣军站在战辇之上，默默向着北方看了许久，方才一屁股软倒在座椅之上。这一刻，他看上去仿佛老了几十岁，再无一点叱咤万里的豪情壮志。

几日前，他率领3000名铁骑兵和17000名步兵，以6倍于人民军的兵力北伐，任谁都觉得此战获胜如探囊取物。

但何荣军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才刚刚过去了几天的时间，便连吃了几场败仗。3000名铁骑兵被杀2000人，被俘虏1000人。1000名后军和3000名右军全军覆没，粮草被烧。可以说，现在他带领的大军，实力已经损失过半了。而黎彬的人民军只派出了仅仅1200多人，而且伤亡极小。

明明是他率领20000大军北伐，但现在连前线都还没到达，便被折损了过半的实力。更让何荣军感到憋屈的是，至今为止，他甚至连敌军的影子都没见到。

何荣军现在回想起来，从一开始，他的大军便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对敌方一无所知，却轻敌太甚。明明知道敌人拥有某种恐怖的手段，却没有足够重视，没有去搜集足够的情报。以为自己统帅20000大军，兵力是人民军的6倍，便自视甚高。甚至在铁骑兵被被埋伏兵败之后，还没有惊醒，一意孤行继续北伐。

这些都注定了何荣军的失败。

现在，何荣军想都不用想便可以确定，连吃了这几场败仗，他大军的士气绝对会低至冰点。即便是许多将领，现在也是惊恐不已。更要命的是，虽然十分不愿意承认，但何荣军他自己也怕了。

虽然现在自己还有13000名步兵，但何荣军已经没有了胜利的把握。这一次转回右军战场，如果不能找到足够的情报，不能确定黎彬的准确实力，不能找出剿灭黎彬的良好方法，那么兴许他就只能原地驻扎防守了。

正当何荣军沉浸在胡思乱想之中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他身边一人打断他，说道:“元帅，前面就是右军的营帐，也就是战场了。”

何荣军回过神来，摇摇头似乎想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想了想，然后说道:“命令大军在此安营扎寨。把我的马牵过来，我要亲自过去看看。”

话音落下，便有一名士兵牵了一匹马过来，身材高大，肌肉雄壮，通体漆黑，毛发就像丝绸一样油光水滑。果然是一匹宝马。

但何荣军此时没有丝毫的心思去欣赏这匹宝马，只是欺身上马，然后甩了一鞭子便向着战场内走去。

远远地便闻到冲天的血腥之气。走入军营，视野所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漫天的苍蝇虫豸狂飞乱舞仿佛魔鬼的盛宴。这情景，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在何荣军之前，早有人在军营里搜集战场痕迹，搜寻一切有用的情报。何荣军进入军营之后，便有人上前来迎接汇报。

何荣军便问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那人名叫余商亮，是此次搜索战场的负责人。他闻言便说道:“回禀元帅，初步判断，我们的士兵都是死于某些威力极大的武器袭击。我们在每个士兵身上都发现了可怕的创口，并且在许多人的创口里都发现了这种钢块。”

说着，余商亮便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有许多铜黄色的子弹头，都是从士兵体内挖出来的。

何荣军看了看那些子弹头，然后翻身下马，来到一具尸体前仔细查看伤口。那人被击中的是胸口位置，子弹从身前射入形成一个小口，从背后射出时却形成了碗口大的一个伤疤。

余商亮便接着说道:“敌人的武器很奇怪。从伤口来看，前面的小孔的碎肉是往里面卷的，背后的大伤口碎肉是往外面翻的。看着像一个圆锥状的武器从背后插入刺穿了身体，然后拔出的时候剜走了一大块肉。我们发现了许多这样的尸体，但都找不到被剜出来的肉块在哪了，却发现了尸体周边都有许多肉糜。”

何荣军看片刻，皱眉说道：“这种伤口，不像是普通的利器或者钝器造成的，完全对不上。”

余商亮闻言道：“确实如此。我们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便试着剖开了几具有类似伤口的尸体，发现里面的内脏全都莫名其妙地烂了，但根本找不出原因。”

何荣军眉头紧皱，想了片刻之后说道：“让仵作仔细验尸，一定要探明原因。”

说完，何荣军来到另一具尸体前。那具尸体被击中的是脑袋，半块脑骨都被子弹掀掉了，脑浆血浆喷了一地。

余商亮见此，继续介绍道：“这一具尸体，看着像是被钝器打击到头部，直接被掀掉了半块脑壳。但要造成这种效果，非神力过人者全力一击不可。”

何荣军想了想，感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又走了片刻，察看了几具尸体，但都是一些很奇怪的伤口，看都看不懂，根本想不明白。

见此，余商亮说道：“元帅大人，时间太短，我们还来不及多加查探分析。不若大人暂且回去歇息片刻，我再安排验尸。这里这么多尸体，只要有足够时间去察看，到今天晚上的时候，应该就能够分析出一些线索了。”

何荣军闻言，沉吟片刻，点头道：“好，今天晚上饭后你便到我营帐做个汇报。”

送走何荣军，余商亮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回到军营之内，安排仵作继续验尸去了。

虽然这些尸体的伤口奇形怪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足足3000具这么多的尸体，只要按伤势形态稍加分类，做一番对比，要查明一些线索并不困难。余商亮有足够的信心。

晚饭过后，何荣军将剩下的所有将领全都召集到了主帐之中，但包括何荣军在内，也只剩5个人了。这连番败仗，不但是士兵，就连将领也死伤惨重。

那4个将领坐在椅子之上，战战兢兢，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害怕何荣军的怒火，还是害怕接下来的战役。何荣军见此，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地等待余商亮前来汇报。

片刻之后，余商亮便来到主帐里面，虽然见气氛有些怪异，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径直来到何荣军前面行礼参见。

何荣军问道：“这一下午的时间，找到什么线索了没有？”

余商亮犹豫片刻，说道：“回禀元帅大人，下官的确发现了一些线索。不过，可能跟先前所想的，差别甚大。”

何荣军闻言说道：“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

余商亮想了想，说道：“下官先前猜测敌人可能拥有几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但经过一番验尸对比分析之后发现，可能先前的猜想是错误的。敌人很可能只有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而我们的那些士兵，都是死在这种武器之下。”

何荣军闻言眉头一皱，下方那4个将领也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将军说道：“余商亮，你莫要瞎说。那些尸体我也去看了，分明有好几种不同的伤口，怎么会是一种武器造成的？”

其他几位将领，包括何荣军在内，显然也是认同大胡子将军的说法的，都看着余商亮，等待解释。

余商亮见此，说道：“那些伤口，乍一看的确像是几种不同武器造成的。但我将许多尸体按伤口类型归类，然后对比分析之后，却发现了其中的联系。这才得出了只有一种武器的结论。而这种武器，正是从尸体内发现的那些钢块。”

何荣军闻言，眉头略皱，沉吟片刻，说道：“详细说一下。”

余商亮便说道：“举例子说，我们发现了一些尸体，前面一个小孔的创口，背后碗大的伤口，内脏全都莫名破烂，而且伤口被剜走的碎肉也无处可寻。还有另外一种伤口，只有前面有一个极大的创口，但并没有透体而出。这两种伤口，看着像是两种武器造成的。”

众将领闻言，都微微点头，显然他们都知道有这两种伤口。

余商亮接着说道：“但是我们在归类伤口类型的时候，发现许多类似却不完全相同的伤口类型，但都是介于上述的这两种伤口类型之间。经过一番分析之后，我们可以肯定，其实这些类型的伤口，都是一种武器造成的，只是可能因为武器入体的角度不同、威力不同、入体后进一步的伤害方式不同，才产生了不同的伤口。”

如果黎彬在这里，他一定会为余商亮鼓掌，因为余商亮分析的结果正是实际的情况。由于距离等因素造成的差异，有些子弹射入人体的时候，造成的是贯穿伤，有些子弹却停留在人体之内造成钝挫伤。伤口的形态不一样，但都是被ak-47步枪子弹射击造成的。

余商亮继续说道：“这就跟我们用剑杀敌一样，捅、刺、砍、割、甚至捅入后再扭转等伤害的方式不同，便可以造成不同的伤口，但都是用一种武器造成的。同样，通过验尸，我们也发现了敌人这种武器所造成的不同伤口之间，确实存在的一些联系。综合分析之后，我们便可以得出敌人只有一种武器的结论。”

说完，余商亮将验尸所总结的报告一式五份，交到了何荣军与各个将领手上。报告里面将所有伤口类型做了一番归类，然后详细地分析了各种伤口类型的特点，最终发现了不同伤口类型之间的联系，得出了这些伤口都是被同一种武器所伤的结论。

何荣军看完之后，放下报告，从桌面上拿起一粒子弹头和一粒子弹壳，看了片刻之后，说道：“这么说来，我军都是被这种暗器杀死的了？”

余商亮闻言，道：“正是如此。”

何荣军想了片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道：“传我之令，立即召集一批工匠人过来，仔细分析研究这种暗器，一定要把它做出来。实在不行，便要想方设法从黎彬叛党那里弄一把这样的暗器回来作为样板。如果我们也拥有这种暗器，那我们便无所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