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燕长青继续开上大车，和陈有亮去推销他们的‘高科技’电子产品。
东西还没卖完，去厂里报了个到的江大梅又找了过来。
燕长青先打招呼：“婶子你来了，你们这是……”
又来了一群女人，有几个是昨天来过的，更多的是没见过的，棉花厂的女工们集体早退吗？
好像也不稀奇，这年头工人是老大，再说花厂现在又不忙，早退就早退吧！
江大梅乐呵呵地：“她们也想来看看健美裤，你们还没找到店吧？”
本来就说的让她找的，根本没去找。
不过这话也不用燕长青回答，江大梅自己都接上了：“正好姐妹们都来了，先让她们看看。你们可别嫌给我们的价格低，咱厂里的人要是都穿了，以后这裤子也能好卖……”
不低了不低了！
健美裤才多大点分量，一条赚十来块钱你还想啥哩！
又是熟悉的一幕，只不过这次人更多，叽叽喳喳的更热闹。
有句话忽然传到了燕长青耳朵里：“这种健美裤弹性好，可再也不担心裤子破了，不然都尴尬死了……”
燕长青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觉得这种裤子能流行，肯定有这么个优点，它不会穿着穿着撕拉一声，裤缝开了！
如今的裤子质量真的不怎么样，关键人们穷，哪怕是现在的有点钱的人，也是穷日子过来的，一件衣服都要穿很久。
于是问题就来了！
你想想初中的体育课上，你立定跳远呢，一个班一百多学生，都在盯着你看。
你身体微微一曲，胳膊轻轻一甩，正要用最帅的姿势一鸣惊人，然后去倾听那些小女生们的惊呼。
结果一使劲儿，后边传来撕拉一声，好好的裤子变成了开裆裤，露出了里面印着红字的，好像是面袋子改成的内裤……
惊呼声依然响起了，虽然过程不太一样。
那种尴尬，真的是一言难尽，没经历过的人，你都想不出来有多尴尬……
那一刻，你都觉得人生都完了。
那一刻，你人还在捂着屁股奔向宿舍的路上，却早已经死掉了……
男生都这么尴尬，要是女生呢？
要是工厂里的女工呢？
……
“长青，快点算算，这总共多少钱？发什么呆呢？”
“哦哦哦，没事没事……”
回过神来的燕长青，发现那些健美裤不知不觉的好像快没了。
结果进货有点少，最后只剩下十几条。
江大梅提意见：“这么几条都别去找店里送了，你们赶紧再去进点货，等下次一起去找。说不定等你们进货回来，又有别的人来买，我都能给你们卖完了。”
说话真好听，办事也利索。
真是人长得好看，心灵也美！
说话都特好听！
等回头上了学要是写什么关于人物的作文，咱就写一篇《我善良的婶子》，好好赞美一下她……
……
下午陈有亮更忙了，先跑去找了那个采购员。
果然不出意料，他表示联系到的有货，如果想要的话，现在打电话，天黑前都能送过来。
那更好，赶紧送吧！
然后去把车上其他货物处理掉。
虽然小县城不是富裕的地方，可俩人就那么点货，价格还便宜，只要愿意少赚点，卖出去也不费事儿。
接着清点一下，虽然赚的少了点，可还是比去的那一趟挣的多。
而且俩人现在都信心十足。
陈有亮点着一大堆钱：“等下给完废铁货款还剩不少，也带上。到了那里卖完废铁，差不多有七千块钱，全部进这个裤子怎么样？”
七千块钱，也就是七百来条裤子。
小县城的服装店多，包括乡里有点钱的人都喜欢到县城买衣服，七百来条裤子应该很容易消化。
再说处理不完还有周边地区，这么点量肯定不愁卖。
想一想，一条裤子能赚十来块，多跑几趟这不就万元户了？
嗯，要冷静，先打个电话去。
还是用的棉花厂电话，打到桃树乡的棉花厂，找熟人传话给燕长青姑姑，说这边生意好做，让捎个口信回大燕庄，燕长青最近几天不回去。
接着就去等废铁到货。
晚上俩人还找地儿美美地泡了个澡，畅想了一下美好的未来。
……
未来确实是美好的。
去一天，回来又是一天。
这次俩人把商场里的健美裤都清空了才凑够，带着七百多条健美裤回来的燕长青，再次见到江大梅的能耐。
这女人带着几个要好的女工，又当模特又当推销员的。
“……这裤子现在只有我们有，给你二十五一条你还不乐意了？你卖个三十块钱一条，坐着不动都能净赚五块钱，不要拉倒，等别家店都有了你可别后悔……”
“我们花厂的女工现在都穿的这个，自己拿还是按二十五的价，给你们二十五都是便宜你们了……”
“……我们给别家店都是二十五，给你能低吗？你知道现在路上多难走不知道？去大城市送货捎带回来的，就这么点货，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就剩这么点了，爱要不要，想要就去拿钱，二十五块钱一条啊，少一分都不行。不乐意你自己进货去，只要你能找到地儿，要了就快拿钱来……”
和土匪打劫似的，燕长青甚至觉得其中有那么个老板，压根都没反应过来就把钱掏了。
也可能是那老板一直盯着几个女工的腿看，脑子没转过来圈。
毕竟男人嘛！
……
陈有亮都有些纠结了：“长青，要不给你江婶分点好处？她这忙帮的可不小……”
可不是嘛，本来俩人还想卖个二十块钱，能赚十块钱就挺满意的，结果这女人给卖到了二十五块钱一条。
一条裤子多赚五块钱，七百多条呢！
燕长青想了一下：“咱们只打算卖二十，现在多卖这么多钱，确实得给她分点，分多少合适？要不多的五块钱给她分一半？不行，太少了……都给她！”
陈有亮一惊：“都给她？”
“咱们走量！”燕长青想清楚了。“咱们这只是个小县城，现在县里没有，市里也够呛。如果市里也没有，周边的县城乡镇，都是咱们的市场。甚至周围几个市也可以去……不过估计来不及，裤子一流行起来，肯定有别人去找货源……”
“那咱们就尽快。”陈有亮也明白过来。“你说让江大梅给咱们当售货员？帮咱们卖这个裤子？”
“嗯，不但是她，还有她们厂里那几个特别能说的女工。”燕长青一边说一边盘算。“咱们把这多出来的五块钱给她，她再分给那些女工们，咱们运回来能赚十块钱都不少了，多的咱不要。”
人不狠，站不稳，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那啥套不住色狼……
……
结果江大梅还不要。
这人虽说是一张嘴太能说了点，但是别的还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说不要就不要，这可是三千多块钱，究竟在这年头能值多少钱，听她的话就知道：“大哥你们住镇上，以后来回跑生意也不方便。我们厂旁边有人卖房子，房子是旧了点，带个大院子的，你买了让嫂子爹妈他们都过来住，还能放货……”
这年头谁去买房子啊，家里又不是没住的。
好好的老家不住，搬来县城干啥？
陈有亮就不买：“买那破房子干啥，我用的时候随便租个地儿都行。有这钱我买辆嘉陵骑着多舒服。”
嘉陵是指的嘉陵摩托车。
如今的物价就是这么让人迷惑，一辆摩托车的价格，和小县城一套带大院子的房子价格一样。
而现在几个人正在来回推托的哪是钱啊，分明就是在推托一套房子或者一辆摩托车。
燕长青听着感觉心情复杂，姑父是这么说的，事实上曾经的他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上辈子他可没这么早发财，还要过几年。
等他做生意挣了钱，花了一万多买了一辆春兰豹摩托车。
而当时那个钱，还能在县里买带院子的大房子。
对了，三千多块钱，还能买个大拖拉机，小手扶拖拉机的话，能买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