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纳在房间等我，从他的表情看，他对一切了如指掌，但却毫不在意。

“这是本地最好的高山红茶茶砖，专供皇室。”他亲手煮茶，反客为主。

我有些倦了，跟孙兴的对话中，我越来越迷茫，觉得自己此刻悬在半空，随波逐流。

华纳所表现出的一切证明，他来到这里，仿佛一个君王来到自己的领地，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任何难题都不可能阻挡他获得胜利。

“叶开，我知道你做了很多工作，但那一切都是无用功，不如坐下来听我告诉你，究竟应该怎么办？”

他的冷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担心人类和上天的对局，一旦失败，人类就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但这是属于七十亿人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这种巨大的责任，一个人怎么能扛得起来，就好像蚂蚁无法扛起昆仑山一样。

我坐下来，长长的松了口气。

华纳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你跟神枪会之间的交易毫无意义，孙兴那种人只知道财富、金钱、名声而已，那根本不是我们追寻的，你千里迢迢，绕来绕去，究竟想做什么？不如回归初心，好好想一想为什么要跟随着西南群山一局棋做了这么多工作？”

我默默的回顾自己走过的路，从发现阴阳人偶开始，似乎陷入了无尽的怪圈，越是努力追寻，越是距离胜利的目标越来越远。

古董调查局也是如此，每个人都疲于奔命，但却没有结果，反而导致了一次又一次毁灭性的内讧。

“你究竟知道多少？不要玩火自焚，你应该知道，不管是阁老会青帝，还是神枪会孙兴，甚至是古董调查局，你都惹不起，太阳神庙那边宝塔王也已经来到加德满都，你应该一清二楚——”

“没错，我什么都知道，这么多江湖势力，聚集在这个小城市，几乎要把这里挤爆了，但我相信他们的目的都还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人想到的都是获得成仙之门，而目前这个秘密就在我的手中！”

华纳如此澹定，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以为他掌控大权，俯瞰众生，变成了天上的王，实际上他作为一个落魄的艺术家，从巴黎来到加德满都，不过是故地重游，手上既没有精兵强将，也没有倾国的财富，只有我和凯瑟琳这样的朋友。

我等着他的答桉，但很显然，华纳就像一个高明的钓鱼者，每次抛出鱼饵都在等待着鱼儿上钩。

“叶开，越是着急，越让你失去理智，想一想青帝能为我们做什么？他拥有阴阳人偶，而我们拥有成仙之门的秘密，就像我告诉你的，在我的婴孩时期就看到了那一场人类和上天之间的旷世之战，我是见过真正棋盘的人，其他人谁能跟我相比？”

我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从他脸上的任何微表情看出，这句话有没有撒谎的成分？

他很澹定，似乎知道我在分析他的微表情：“叶开，不用分析，我说的都是实话，面对你的时候，我的朋友，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只看你相信不相信？”

他微笑着给我倒茶，此时此刻他是一个安静的艺术家，不牵扯任何江湖黑白两道的争夺，仿佛叙述着别人的故事。

很明显，他说的这个前提条件是唯一性的，包括青帝在内，都没有见过那场棋局，他能从婴孩时期就保留着这种印象，直到现在，这是奇迹也是神话，别人怎么可能跟他相比？

“华纳，谢谢你的信任。”

“叶开，你也可以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我们两人的对话几乎每一轮都充满了智慧的交锋，我不会相信华纳，不管他说的怎样天花乱坠，都是我的敌人，而不是朋友。

窗户外面有强光一闪，那是狙击步枪的瞄准镜映着日光形成的。

有人瞄准了我们，但杀人是没有意义的，大部分人都想知道终极秘密，杀了我们俩这个秘密从此就烟消云散了。

华纳根本不在乎窗外的动静，只是澹定的喝茶。

“叶开，如果你心里没有秘密，青帝怎么可能跟你成为朋友？孙兴又怎么可能对你如此多礼？江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等你交出所有的秘密，等到尘埃落定，你就是废纸一堆，顷刻间烟消云散。我不会像你一样，不管有多少秘密，只告诉真正的朋友。”

我立刻追问：“那就告诉我，你在婴孩时期看到的棋局的全部情形，甚至按照你的记忆画出西南群山，每一座山峰的名字和位置，你能做到。对不对？”

此前他已经向我展示过类似的文本资料，但是残缺不全，无法使用，他当然知道如何保守秘密，即便拿出一些能够证明自己能力的资料，也不会被外人反推核心机密。

我怀疑他受到过专业的保密训练，在这件事上的尺度拿捏的非常准确。

“叶开。我已经说了，我把你当做朋友，任何秘密都可以共享，但不是这种时刻。很快，当我的帮手到齐了，我们就会直接奔向深山，时间不等人，看看NASA的天文报告资料，你就明白，人天大战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华纳一直在戏耍我们，戏耍所有的人，他每次放出一点资料，让其他江湖势力无限奔忙，但却毫无头绪.

我望着他，忽然有种想法，他的所有秘密根本不是来自于城市街道，而是来自于某种哲理性非常深幽的庙宇里面。

“华纳，胜利女神的头颅你不是买来的，也不是偷来的，更不是捡来的，而是来自于某个寺庙，对不对？”

我单刀直入的问题，让华纳无法躲避。

“没错，就是来自寺庙，但你可以猜一猜来自于哪里吗？”

我对于加德满都无比熟悉，大大小小的数百座寺庙全都去过。

第六感灵光一闪，有个名字脱口而出：“四眼天神庙。”

华纳浑身一颤，这就印证了我的判断，他就是从那个寺庙里面得到了头颅，至于中间还有什么其他细微的过程，如果没有见证者，那就完全依赖于华纳自己的描述。

“叶开，果然厉害，除你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我从四眼天神庙得到了头颅，而且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手段——”

我找到寺庙的资料，投射在大屏幕上，我们两个人一起观看。

华纳的澹定情绪受到了影响，大概他根本意识不到我能准确的说出四眼天神庙的名字。

“叶开，这是一段不合常理的情节，但它就是发生了，我到那座庙里去写生，居住了三个月，有一天晚上站在四眼天神庙的门前，有一个黑衣人经过跟我攀谈，我们两个从人生哲学谈到了天文宇宙，真的非常投机，至少聊了三个小时，最终他要请我到他的家里做客，并且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就是胜利女神像的头颅，他直接送给了我。他住在一座豪华的别墅里面，位于四眼天神庙的东北，大约有七公里远，当时我没有意识到头颅的重要性，拿回住处在放大镜下仔细观察，才发现它有可能跟胜利女神像有关。”

我不置可否，对于这段描述，只是点头，不发一言。

“一周之后我又去了那家别墅，惊奇的发现，别墅已经被夷为平地，根据当地人的描述，我拿走头颅后的当天晚上，别墅发生了大爆炸，爆炸太勐烈，方圆两公里范围内所有的房屋都被震塌了，里面的人肯定无人生还，于是我就拥有了这颗头颅，甚至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经过了多方的查询，也没有头绪，关于这家别墅的主人更是一个谜，大约在三十年前别墅就成了无主之地，一直荒废……”

这样的描述过程，如果是被孙兴他们听到肯定无法相信，但我还是相信了华纳的话。

有些神秘的东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或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总是采用一些匪夷所思的方式，就像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一夜之后化为粉末就是一个不祥之兆，胜利女神像的头颅只会给拥有者带来灾难，而不是幸福。

“你也许应该反思，拥有这颗头颅不是好事。”

华纳笑起来：“所以我把它高价出售，已经变成了孙兴的东西，神枪会得到了它如获至宝，很可惜，孙兴又跟着我们来到这里，阴魂不散一样，我不知道他想得到什么，你最好问问他，千万不要做无用功。”

华纳明明知道这些人是冲着成仙之门来的，当前只有他明白，成仙之门将会在哪里出现，或者是在什么条件下才会出现。

他这种明知故问的态度，令人觉得感叹。

自古以来，华夏先哲就说过，高处不胜寒，如今全部的秘密都在华纳心里，他应该体会到这种滋味，早就变成了天下黑白两道的众失之的，恐怕没有任何理由获得善终。

“华纳，你把那位送给你头颅的人画出来，我们可以继续寻找，对他下一个定义就知道为什么头颅在他手上，他交给你到底是什么意思？”